少年時的她與此刻交彙、重疊。
隻是她的手,再不執劍。
“師姐……”
夜色落幕前,他聽見自己零碎的聲音。
漆夜彩及時用手接住了他,沒讓他的腦袋摔個叮咚響,然後就幹脆松手了。
她方才感應到那股來自界外陌生的力量在這附近湧動,然而她剛進門就消失了。
漆夜彩靜靜觀察着屋内,風格清新雅緻,很符合白硌塵的喜好,沒什麼特别的。
地上有殘碎的鏡片,當中有一顆顆暗色圓球,看起來很像紅豆。
漆夜彩撿起一顆觀察,微小一粒,堅硬光滑,色澤暗沉,确實像極了紅豆。
光這麼看,還以為是裝飾用的珠寶。
然溫度奇燙,小小一顆捏在兩指之間,便有強烈的灼燒感,好像裡面在活動似的。
忽然,指間一軟,“紅豆”破裂,流出絲絲縷縷的暗紅色,像血絲一樣,接着,從中爬出一隻暗色的幼蟲。
這居然是蟲卵。
漆夜彩默默清潔了手指。
就這點功夫,便見地上爬滿了蟲子,顔色不似完全的深色,有點五彩斑斓的,透着光彩,像一顆顆黑珍珠在地上緩緩蠕動。
密密麻麻,很是惡心。
漆夜彩拎起白硌塵離開無塵居,一把火扔了進去,眼睜睜看着火焰将整個屋子燃燒殆盡。
白硌塵便在這時醒來,看到自己家被燒了,震驚之餘,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一切。
隻能說:燒得好。
“大人,方才那些是什麼?”
“界外的污染物。”
“居然是這樣……”
白硌塵一直聽說什麼污染不污染,但至今沒親眼見到過,隻以為是天地間清濁兩氣循環失衡靈氣衰退罷了,還覺得一幫神仙妖魔把這玩意兒看得很重可笑至極。
如今一見,果然惡心。
兩氣失衡,靈氣衰退,結界撐不住,就容易被界外勢力,又或者深藏地底下、海底下無法看見的不明生物入侵。
這種生物,不僅僅是惡心,更重要的是另外兩點——一來影響精神意識,二來會影響氣運,前者有目共睹,後者實乃玄學。
一般都稱為不可觸碰的“禁忌”、“詛咒”。
這些看不見摸不着的最容易讓人崩潰。
上界雖然地理位置離地底很遠,但白硌塵在上界最愛搜羅各種信息,就聽聞過幾個傳說。
比如上界生物為何越是強大高級,越是信奉淨化一切、抹去一切,歸于本真?
因為這是個巨大的騙局。
它們沒有實體沒有臉面,不是為了追求所謂“純淨”,這都是挽尊之詞,真正的緣由是它們被詛咒了。
它們冒犯了神靈,被撕碎了臉。
被禁止出現實體和臉。
當然這都隻是傳說,聽着驚奇、荒謬。
污染物莫名盯上了他這塊地方,白硌塵已經不敢在這附近住着了,想離漆夜彩近一點,但一想到夜慕燼那賤貨。
到時候遇到污染物,若是漆夜彩出現,那他有救了,若是夜慕燼出現,那完蛋了,不僅沒救了,一切還會變得更糟糕。
思慮再三,白硌塵還是去了中心城。
漆夜彩留下來檢查這地方,火燒成燼的廢墟中,那如黑珍珠一般的幼蟲完好無損。
漆夜彩低頭,看着地上略顯扭曲的影子。
她踩了踩,幾聲輕響:“漆影。”
地上的影子凝聚在一起,向上凸起,慢慢上浮,像一座挂着黑色瀑布的小山丘,身上猶如黑色流沙不斷向下流淌着。
漆夜彩彎身,耐心說着:“不是提醒過你,最近不要出現,這麼沉不住氣?”
漆黑的影子沒有回答。
漆夜彩輕摸了摸它的腦袋,像安撫一個不谙世事的孩童,接着看向那座廢墟,平靜地說:“你的晚餐。”
影子在地上遊動着,拖着墨色的痕迹,像陰冷潮濕的回南天,流淌到廢墟中,一個龐大的身影,慢慢吞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