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熟悉的氣息包圍,漆夜彩漸漸生出了些安全感,這才有了睡意。
身後卻猛地一涼,那男鬼似是靠近了她,直接把她給凍醒了!
漆夜彩有點惱火,但礙于關系,何況她剛才該犯了錯,隻得隐忍地說:“冷。”
男鬼蹭她的動作消停了些,但仍舊沒有離她遠一些。
漆夜彩仿佛跟一塊人形冰塊相貼,實在凍得不行了。
她忍不住埋怨道:“你好歹是我道侶,不知道我會覺得冷嗎?不會想辦法解決問題嗎?你的問題能改變嗎?不能就離我遠點!冷死了!”
男鬼沉默了片刻,離得遠遠的。
漆夜彩裹進了被子,聽見後面傳來輕微的一聲:“我隻是想離你近一點……”
這卑微、柔弱又可憐的語氣,漆夜彩的心一下子軟得一塌糊塗。
她剛才語氣重了,而且仔細想想,鬼魂的體質不就是如此?還能怎麼變熱?
漆夜彩一鼓作氣,下了床,也不知道燈在哪裡,但借着幾縷月光,摸索到了櫃子,從裡面抱出一床被子。
“你是生氣了嗎?……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樣了……”那男鬼又弱弱地說。
“不是,你别多想。”
漆夜彩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她以前都是怎麼對男鬼的,怎麼這麼弱勢啊。
漆夜彩用薄薄一層被子把男鬼裹了起來,再用厚的一層被子,将兩人蓋住,她湊到男鬼身邊,将男鬼抱住。
“這樣就好了。”
寂靜無聲中,少年側過頭,冰冷的目光中多了一絲愉悅又詭異的笑意。
*
次日,漆夜彩醒來,身邊空無一人。
漆夜彩去外面逛了幾圈,了解了一些當地的情況,順便做了些好人好事,把信譽積分打上去了。
積分是這裡的通用貨币。
漆夜彩買了一些關于孕夫和鬼族的書,她打聽過了,附近确實沒人可以給男鬼接生,别人不行,隻能自己上手了。
她曾經給一些怪物接生過。
等等,這些曾經的記憶是哪來的?
好奇怪,是她幹的嗎?
回到家,漆夜彩看到一個瘦削的身影,在這燦爛美好的世界中,它是唯一的灰白色,格格不入的冷色調。
那人背對着她,坐在椅子上,面對鏡子,鏡子裡空無一物。
他的頭發極長,沉灰色如暈開的墨水一般,披着灰白色的頭紗,一同落在地上,将背影完整遮住。
光一個背影,就有特别重的寡夫味。
這畫面極為眼熟,好像不久之前在哪裡看見過一般,漆夜彩一陣頭疼。
她握着門邊輕輕關上,沒到頭。
門後有個小孩,像隻幽靈,沒有具體樣貌,是小小的墨影,像是畫出來的超萌小人,後面還有一條漂亮的長尾巴。
小孩正擡着頭看她,屬于眼睛的位置是兩個黑窟窿。
漆夜彩人傻了,這是幽靈?
突然出現在家中,難道是男鬼生下來的孩子?鬼生幽靈,好像也沒毛病。
不過怎麼突然就生了啊?!
不知出于何種心理,明明對方是自己的家人,但漆夜彩下意識指尖凝光,進去戒備狀态。
那小孩突然過來抱住了她的小腿,尾巴纏繞上去,奶奶的聲音喚道:“娘親~”
“……”漆夜彩身子僵了僵,朝坐着的那人揚了揚下巴,“小孩,我不是你娘,你娘在那邊。”
小孩的腦袋蹭了蹭她的腿:“娘親,娘親~”
漆夜彩:“……”
這小東西的聲音也太可愛了。
有點心軟,但也隻是有點,她會對他下手輕一點的……等下,她下什麼手?
“姐姐大人。”
頃刻間,凝聚在指尖的微光破碎。
一隻骨骼分明的手握住她的指尖,那手白得有些病态,冰冷到仿佛剛從冰窟裡出來。
這熟悉的骨骼線條和溫度……
漆夜彩不可置信地擡起頭。
面前的少年一襲白衣似鬼,容貌美豔至極,身形高挑瘦削,長腿彎折,單膝跪地,額前墨色的發絲搭在睫羽上,淺白色的眼瞳,與女子視線齊平。
少年的氣勢并不弱,壓迫感很強,是一種非常壓抑的氣場,帶給人濃烈的窒息感和絕望感。
可他這姿勢,讓她感覺,他是臣服的那一方,正擡着頭仰望着主人。
就如同夜慕燼一樣。
但毋庸置疑,他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