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夜彩坐立不定,呼吸急促。
她受不了封閉的空間,何況還這麼黑暗,沒有一絲光亮,完全沉入了深淵中,窒息感爬滿了每一根神經。
想吐……好想吐……
相比較漆夜彩,鐘明昧平靜安穩多了,他習慣了被伺候,有人在旁邊看着他睡覺,安心多了,大不了要死一起死呗!總好過一個人不明不白地沒了。
不過,盡管老巫婆非常讨厭,但不得不承認,她的實力,他還是認同的。
在她身邊,還是很有安全感的。
反正不能亂跑,幹脆一覺睡到天亮。
鐘明昧摸索着被子,蓋在身上,耳邊突然傳來一道無比熟悉,又讓他無比懷念的聲音:“昧昧。”
鐘明昧猛然驚坐起來。
“咚咚咚——”
不隻是窗戶還是門被敲響了。
“昧昧,開開門,讓阿娘進來。”
鐘明昧看向門的方向,那聲音接連不斷地傳入他的耳中,誘導着他過去。
鐘明昧聽到的,漆夜彩也聽到了。
她忍着頭暈耳鳴,提醒道:“鐘明昧,你所看到的聽到的,全是假象,不要被騙了。”
鐘明昧不屑道:“我又不是傻子,你管好你自己吧!我聽你聲音虛得很,你該不會要餓暈過去了吧!”
漆夜彩松了口氣,心想着,鐘明昧雖然脾氣暴躁,但不至于被幻覺迷惑。
但她不是餓……隻是受不了這裡。
鐘明昧意識清醒,他很清楚,在這種危險地方,啥都不對勁,多半是幻聽。
拿他娘當誘餌,該死!
不過這個聲音,他有點太懷念了。
鐘明昧再次躺下,這下倒是沒再聽到奇怪的聲音了,直到門再次被敲響。
他一時間來了興緻,有點好奇,他會聽到什麼聲音呢?
這敲門聲還不止一個,一連串的,似乎是一大堆人在敲門。
急個毛線啊?
鐘明昧坐起來,興緻勃勃地等待。
那一聲聲敲門聲如同敲打一般。
鐘明昧讨厭噪音,本來還期待後續,現在被吵得頭疼。
他尋思着,反正都這麼吵了,他罵幾句也不成問題吧?
“外面的畜牲們!别亂發神經!吵着你爺爺我睡大覺了!明早起來就把你們這幫畜牲全宰了!”
鐘明昧罵完舒坦多了,時不時當個沒素質的人,真是極緻的享受。
“娘親娘親~”小孤兒扒着漆夜彩。
鐘明昧還有心思打趣:“喂,老巫婆,我們倆比比誰罵得更厲害呗?”
漆夜彩毫無動靜。
鐘明昧感到不對勁:“老巫婆,你平常不是挺能叨叨的嗎?怎麼這個時候不吱聲了?慫了?哈哈哈!”
“咚咚咚——”
“漆夜彩,你應該生活在黑暗中,你應該關在這裡,你為什麼要逃出去?!”
“外面的世界有什麼好的?!”
“漆夜彩!給我!把你的身體!你的力量!給我!!!——”
“漆夜彩!你不配!!!——”
忍無可忍的聲音,伴随一道血光猛然彈了出去,綴着血色輝茫的長□□穿了牆壁,槍身還殘留着忽閃忽滅的閃電。
鐘明昧震驚到裂開:“漆夜彩,你大爺的!你比我還不靠譜!”
“噫噫噫噫噫噫噫噫噫——”
頃刻間,周遭充斥滿了尖銳的聲音,在黑暗中不斷沸騰着。
如同無法哭泣、言語的動物,痛苦撕心裂肺,悲傷肝腸寸斷,卻隻能通過單調的哀鳴聲來發洩激烈的情緒。
一旦能夠體會到這種情緒之後,它們的哀鳴聲,便再也不會覺得尖銳、刺耳,反而更像是一種直擊靈魂的共鳴。
越聽、越能共鳴,直到……融入。
“噫——”
漆夜彩單手捂着臉,像是在逃避着什麼,因暴怒而急促的呼吸慢慢平息,口中不自覺地吐出了一個字,長而緩的一聲。
鐘明昧吓得不輕,也不管村民囑咐的什麼規則了,在乾坤袋中掏出法寶照明,把屋子裡搞得陽光燦爛。
不照不知道,一照吓一跳。
漆夜彩跟個鬼一樣。
鐘明昧病急亂投醫,直接在她耳邊胡亂尖叫,勢要蓋過外邊那些噫噫聲。
“漆夜彩!老巫婆!你清醒一點!你他爹給老子趕緊醒過來!你不是一向最要強最冷靜嗎?!你現在在幹嘛?!你不能被控制!你趕緊給爺清醒過來!”
“噫——噫——”斷斷續續的聲音從漆夜彩的嘴裡漏出來。
“咕咕咕——”
“啥聲音?”
“咕咕咕——”
一直悶不做聲的貓頭鷹突然出聲,鐘明昧罵道:“臭靈鸮,你湊什麼熱鬧!”
逐魂催命,惡聲報喪。
想到靈鸮叫聲的含義,鐘明昧不可置信地看向漆夜彩,崩潰了。
“老巫婆!你别死啊!你死了我怎麼活啊!我還這麼年輕!我還沒有找到我娘!我不想死啊!”
“噫——嗚……”
鐘明昧一愣,隻見眼前的女人,眼底流下一行晶瑩的淚。
不是吧?老巫婆這是哭了?
鐘明敏一時心情複雜。
他想起幾年前,因為看到老巫婆哭花臉的樣子,被她追着打的場景。
就那一次,再也沒有過了。
老巫婆很介意别人看她哭的模樣。
但這一次,她還會追着他打嗎?
感覺到面前的人站了起來,鐘明昧猛然向後退,看清漆夜彩雙眼的那一刻,鏡子吓得當場要裂開。
整個眼睛都是極緻的黑色,皮膚布滿了血色紋路,頭發已經不是正常的頭發了,更像是某種抽出的線條。
“呯——”身後的牆面被一爪子掃開。
霸占了原本的牆面位置的,是一張巨大的臉,淩亂的發絲反重力滿天飛,像是在水中遊動的線條。
暗紅色的雙眼像兩個血窟窿,随着身體主人的起身,慢慢往上升着。
房屋發出“咔嚓”聲,沙石塵土飛揚。
整個地面開始一塊一塊往下陷落,仿佛下面是個空蕩蕩的驚天巨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