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燼氣笑了。
漆夜彩:“……?”
雖然有點莫名其妙,好詭異……
但還能笑得出來,應該沒啥事吧。
*
鐘明昧對現狀很悲觀,感覺馬上就要世界末日,他要在末日之前多吃點人間美味。
但又不願意讓那些廚子做,生怕自己被感染了,于是逮着倒黴的白硌塵下廚。
看到漆夜彩,鐘明昧激動地打招呼,順便把她拉過來當大冤種打雜。
漆夜彩想着能幫就幫吧,看鐘明昧還挺開心的,她也不想掃他興,但她對下廚這件事一竅不通,頂多給他燒個火。
最後分到了洗菜的活兒,還行。
默默跟着的夜慕燼不樂意了:“不要姐姐跟他一起。”
漆夜彩覺得好笑,學着他的稱呼道:“那阿燼跟姐姐一起?”
聽到某兩個字,仿佛被戳到了愉悅點上,夜慕燼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漆夜彩把鐘明昧塞給她的菜放在桌子上,雙手撐着石桌,看着少年不食人間煙火的小仙男模樣,問:“會洗菜嗎?”
夜慕燼仿佛第一次聽到這個詞彙,露出疑惑:“……洗菜?”
漆夜彩笑了笑:“嗯,不會呀?”
夜慕燼不屑地瞥了眼:“……不就是用水洗那些植物嘛。”
其實不論夜慕燼怎麼說,漆夜彩都是不太相信他的,因為那個夜慕燼對這些事一竅不通,啥也幹不好,隻會貌美如花。
夜慕燼倏地出聲:“可以的,姐姐。”肯定做得比夜慕燼好。
漆夜彩:“那好吧。”
漆夜彩分了些菜給他,跟他說了下方法,也沒什麼方法,但還是得說,因為在她眼裡,夜慕燼就是個巨嬰罷了。
夜慕燼将這些話熟記于心,但漆夜彩一走,他就站着不動了,死盯着菜,好像想用眼睛把菜洗了。
漆夜彩瞅着他,夜慕燼當沒感覺。
“差點忘了,你這衣服……不适合幹活,待會兒搞髒了,要變成髒兮兮的小花貓了。”
漆夜彩撩起夜慕燼漂亮的大袖子,繞了好幾圈,又往上卷了些,沒卷太多,被夜慕燼攔住了。
盡管夜慕燼臉不紅心不跳,白淨如玉的臉上滿是單純和無辜之色,但其實就是害羞了,不好意思。
他屬于甯願死也要美麗的那種人。
漆夜彩不為難他,就放他去了。
漆夜彩洗完自己那部分菜之後,來一心一意地旁觀夜慕燼的進展。
夜慕燼做什麼都美如詩畫,就那眉眼和身姿,怎麼都沒有淪落凡塵和沾染煙火的感覺,永遠是高懸長夜的皎潔月光。
修長白皙的手指,每一處骨骼線都是精緻,慢悠悠地落在每一片葉子上,懶洋洋地撕成一片一片的。
漆夜彩看不下去了。
他從擇菜這一步就錯得離譜。
“夜慕燼!你把能吃的都扔掉了!”
夜慕燼:“……”
萬事開頭難,漆夜彩樂觀地相信後面會越來越好。
誰料,夜慕燼平常那堪比人工智能的學習能力,好像丢了似的,退化成了一個小智障。
“夜慕燼!洗菜不要用這麼冷的水!”
“也别用這麼燙的水!你就不能不變溫度嗎!?”
“少年!放下你對變溫的執念吧!”
“夜慕燼!這裡面還有泥!”
“夜慕燼!别洗了!菜都快爛了!”
“夜慕燼!滾出去!”
夜慕燼:“……”
漆夜彩把菜交給鐘明昧,收獲了鐘明昧一句:“你們兩個洗個菜還談情說愛就算了,幹嘛禍害爺的菜啊!?簡直天理難容!”
漆夜彩給了他一拳頭,給他臉了。
回來看見被趕出去的少年,乖巧又聽話,可憐巴巴地站在牆邊,直勾勾看着女人,無聲地訴說着委屈,偏偏還要别扭地扮出無所謂的模樣,身體卻一點也不說謊。
原本潔白無瑕的精緻衣裳,如今已經染上了些許髒污,甚至仙人的臉上也沾染了點點痕迹。
仿佛月上仙人被拖入塵泥之中,也難逃一劫,誰也不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蓮花。
漆夜彩過去偏愛一塵不染的月亮,偏愛聖潔無暇,但現在不愛了,不愛那樣遙不可及的月亮存在了,也不覺得出淤泥而不染有多高貴了,更不覺得自己就肮髒無比了。
漆夜彩洗了個手帕,把夜慕燼按在座位上,他還嫌棄座位沒擦過,但女人的氣勢不容反抗,他隻好忍氣吞聲。
更委屈了。
“姐姐,阿燼變得髒髒的了。”
好熟悉的話……
漆夜彩總覺得在哪聽見過,但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來。
少年憋屈地坐着,卻是仰着頭,望着漆夜彩,一副任君采撷的乖軟模樣。
漆夜彩不知不覺地端詳了許久他的臉,無端想起了男鬼。
夜慕燼一點都不像她,一定是遺傳了男鬼的美貌。
也不知為何,她明明連男鬼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但卻總覺得他一定是個絕世美人。
手腕被冰涼的手握着,少年眉眼微壓着,落下淺淺的陰影,略帶偏執與陰冷,啞聲喚道:“姐姐,在看什麼。”
漆夜彩回過神來,草草擦了下,堪稱敷衍,掐了掐少年白嫩的臉蛋:“自己去洗洗吧,你這麼愛幹淨。”
“……”呵。
夜慕燼幹脆換了身衣裳,仍舊是白衣,卻比先前那件更花裡胡哨了。
光輝之下,花紋閃閃發亮。
夜慕燼戴着白紗鬥笠,不動聲色地站在樹下陰影中,一副逃避現實的冷樣。
熱風拂發而過,風流走了,隻剩下熱氣親吻着臉龐,微癢難耐。
漆夜彩撩開夜慕燼頭上落下來的半透明白紗,将一朵冰花别在他的腰上:“熱不熱?”
夜慕燼:“不熱。”
漆夜彩當然不信,笑道:“少逞強了,現在是酷暑,什麼神仙大能都會受影響,這冰花是長寒花,可以消暑降溫。”
夜慕燼特别怕熱,讨厭熱天,哪怕他體質冰冷,根本不會被升溫,但他就是讨厭燥熱的空氣。
因此漆夜彩總會給他備着長寒花。
“你看你,額頭都……”
漆夜彩的指尖不小心劃過夜慕燼的額頭,在觸及少年雪白的發絲後停下。
對溫度毫無感覺的夜慕燼,莫名其妙,越發燥熱起來。
女人指尖仿佛沾了火星子,滑過的地方如同被燙到了一般,既癢又疼。
最疼的,還是胸口,像是被撕扯了一般,一寸一寸,緩緩撕扯着。
鐘明昧隻是想出來喊漆夜彩幫忙,結果就旁觀了樹下這兩個人的膩膩歪歪。
這下實在忍無可忍,煞風景地打斷他們:“漆夜彩!你就隻顧他!我也快熱死了!”
漆夜彩暗暗感謝鐘明昧不合時宜的言辭,真是幫了她大忙。
剛才那一瞬間的怪異,讓她猝不及防。
漆夜彩收斂情緒,自然而然道:“多大人了?一天到晚就知道叫。”
鐘明昧耍無賴慣了:“我不管!漆夜彩!我也要!你想個辦法!不然我一直煩你!”
“行了,給你就是了,接着。”
白硌塵旁觀已久,看見鐘明昧蹭到了一朵長寒花,一時有點羨慕嫉妒恨。
過去隻有聖君才能有,他隻能在旁邊眼巴巴看着,怎麼現在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蹭到了,他也要!
不料他還沒有開口說,漆夜彩就主動過來找他搭話,白硌塵一時覺得幸福到起飛。
漆夜彩開門見山:“白硌塵,吩咐你的事怎麼樣了?”
白硌塵期待落空,但更多的是懵:“什麼?”
漆夜彩也懵了,白硌塵是她認識的人裡面最靠譜的,不僅有求必應,還行事利落。
白硌塵接收到漆夜彩背後少年的消息,立刻反應過來:“放心吧,主人。”
無語,聖君扮演他就算了,怎麼不提前通一下氣啊,差點丢失在主人面前的信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