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夜彩承認她那天有點失控,但基本是生理上的原因,她的情緒管理還是合格的。
雖然她在夜慕燼說出那句驚世駭俗的“看他為她犯病而感到爽快”那句話之後,她肯定回答了。
但也不代表讓他犯病這麼久吧!
他真不是找借口掩蓋自己本就存在的神經病?連熱衷于演的戲都暫停了。
剛才還看見夜慕燼對着鏡子練習表情,這會兒人就憑空消失了。
漆夜彩透過鏡子遠遠望過去,看到了一片漆黑的夜。
一抹灰白與暗紅被涼風吹得翻飛,像是在孤獨與冰冷之中、在夜色與月色之間掙紮不休的火焰。
将夜色盡情燃燒。
刹那間,黑夜如白晝。
萬家燈火通明,天燈從海上升起,與繁星共同點綴夜空,煙花如流星般逆流而上,照亮一座不夜天城。
夜色侵染了少年一襲白衣,笑容明媚如春光降臨,世間萬般燦爛在他眼中煜煜生輝。
“姐姐,來。”少年朝她伸手。
許是被少年美色惹了眼,漆夜彩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竟真的被拉到了少年身側。
“有人在心裡說阿燼的壞話,妄圖挑撥離間姐姐和阿燼的關系,被阿燼抓到了哦。”
少年擡手輕柔撩過漆夜彩耳邊的發絲,笑盈盈地說着,慢悠悠的語調暧昧至極,仿佛是在說什麼動人的情話。
“姐姐說說看,該怎麼懲罰她呢。”
漆夜彩默默歎了口氣,夜慕燼不累嗎?一天到晚監視人就算了,還監聽她的心聲。
“誰說那是壞話了?在我的家鄉,隻有喜歡對方才會在心裡說對方壞話。”
漆夜彩睜着眼就是一通胡扯。
夜慕燼定定望着她:“那姐姐喜歡嗎?”
“當然喜歡。”漆夜彩張口就來,“全世界最喜歡你了!”
夜慕燼認真琢磨着漆夜彩的話語,意味深長道:“聽上去很有趣呢。”
“……”
漆夜彩真想給他來一巴掌,他的嘴巴是什麼很有趣的嘴巴嗎?一天到晚有趣有趣。
“姐姐。”夜慕燼的白玉似的手骨穿過漆夜彩的指縫,與之緊緊相握。
“今後若是對我有什麼不滿,盡管說出來,不然阿燼會很傷心的……”
“不好。”漆夜彩幹脆道。
夜慕燼的笑容有一瞬間僵硬。
卻聽漆夜彩接下去說:“我想讓你知道,我的心裡有你,時刻想着你。”
晚風吹拂起夜慕燼耳邊的長發,笑意在煙火搖曳的晚風中蕩漾開來:“姐姐說的情話真是動聽呢。”
“那阿燼喜歡嗎?”漆夜彩笑問。
“朝暮所思,寤寐所求。”
夜慕燼在相扣的手背落下一吻,夜色、月色、燈光、煙火在他黯淡的眼中點燃了色彩。
饒是漆夜彩早已不是情窦初開的年紀,也會被眼前的絕美少年撩得心頭蕩漾。
那樣一雙清澈明亮如琉璃水晶般的雙眼,無比專注地盯着她,目光灼熱而滾燙。
好像全世界美好燦爛,而他卻隻看她,隻能看到她。
但很快,漆夜彩就在一聲聲的“姐姐”中清醒了過來。
都怪夜慕燼長得太具有迷惑性了,稍有不慎就會心甘情願地踏入他精心編制的牢籠,被他控制着一言一行。
夜慕燼今天的心情也很好的樣子。
難道真聽她的話,不犯病了?
*
今晚的不夜城似乎在舉行什麼活動,人人穿着色彩鮮豔的服飾,擡眼望去,仿佛吉祥富貴花與祥雲彩霞齊聚一堂。
身旁的少年眉眼精緻豔麗,偏偏一身白,如同去了顔色的畫,減了大半的明媚肆意,增添了冷漠疏離之感,兩者完美融合。
尤其那眉間一點朱砂,讓他沾染了些許超凡脫俗的神佛氣,仿佛在世男菩薩,有種靈氣複蘇的美。
美得發光,聖光普照世間。
漆夜彩有點,她記得很清楚,剛才在鏡子裡面看到的夜慕燼,衣服是深深的紅色,如滾燙的墨水,夜色盡染,驚豔人眼。
“夜慕燼,怎麼換成白衣了?”
“唔。”夜慕燼歪了歪腦袋,眼神純潔又無辜,“姐姐覺得今晚夜色美嗎?”
“還行吧。”漆夜彩感覺都沒啥區别。
夜慕燼輕笑了聲:“許是因為可以承載所有色彩,就像水晶一樣,可以容納萬物……”
漆夜彩想想覺得很有道理。
夜慕燼接着說:“會有一種被污染的感覺呢。”
“……”說得這麼變态。
漆夜彩沒有被牽着鼻子走:“少忽悠我,你在鏡子裡面明明穿的就是紅衣服,怎麼我一過來,你就變色了?”
夜慕燼笑意微淺,斂下眸色,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是姐姐看錯了,我沒有換過衣服,自始至終都是白衣。”
“……”漆夜彩忽然背後一涼,她明白那身紅衣的含義了,便不再追問。
一路上到處是熱鬧,漆夜彩扯了扯夜慕燼的衣袖,指着一旁的花燈。
“夜慕燼,你看!好漂亮的花,還會發光,跟你的水晶花好像。”
夜慕燼:“……”
手中的冰涼撤去,夜慕燼的腳步忽然停下,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說:“姐姐在這裡等一會兒阿燼好不好。”
在燈火的照耀下,斑駁的光影在少年的白衣上流轉浮動,時深時淺,時明時暗。
衣袂随風飄浮,零碎的褶皺與絲帶拖着一片煙火,如碎裂的灰燼之羽,不斷翻滾着。
墜落的片刻,恰如星火的流逝,在滾燙紅塵中翻來覆去燃燒殆盡。
很快,漆夜彩的想法就被純白擊碎。
從滾燙紅塵中走來的少年,白衣依舊,不染半點煙火。
夜慕燼的臉上是抑制不住的笑意:“姐姐,請閉上眼睛哦。”
漆夜彩配合地閉上眼,已經開始猜想夜慕燼準備了什麼驚喜了。
倒是第一次有這種類似于暧昧期的小情侶心态……?感覺很新鮮。
“姐姐,可以睜開眼睛咯。”
漆夜彩睜開眼——
差點沒翻個白眼暈過去。
怎麼會有長相如此坎坷崎岖的花啊!?
一堆奇形怪狀的花朵,醜得千奇百怪,又滑稽又驚悚,又可憐又可笑,簡直不忍直視。
夜慕燼不屑又驕傲的聲音傳來:“阿燼的花是最好看的,這些醜東西根本不配與阿燼相提并論。”
罕見的心動火苗剛剛燃起,便被撩撥之人毫不留情地掐滅了。
是她天真了。
她為什麼會有夜慕燼有浪漫細胞的錯覺?她就是被夜慕燼的美色忽悠瘸了!
漆夜彩兩眼一閉:“呵。”
狗東西,你毀了我好多溫柔。
*
漆夜彩跟着夜慕燼轉悠了幾個時辰後,得出結論,夜慕燼不愧是個拱火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