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罷了,總而言之,白硌塵罪不至死。
烏娘惜看向地下,她不繼續前進的主要原因,是地下的寡母,已經被銷毀了。
一切都是為了迎接虛空混沌主神。
這一次,她勢必奪得主權。
*
地下枯萎的花奇迹一般複活,花瓣變得晶瑩剔透,散發着淡淡的微光,照亮黯淡無光、陰冷潮濕的地下。
片刻,那些水晶般的花朵開始燃燒。
無色的火焰,瞬間将地下燒穿。
一道清脆悅耳卻詭異扭曲的笑意傳來。
“呀,諸位齊聚一堂,是在等誰呢。”
萬千飛蛾振翅,牽着灰白的長發。
少年一襲白衣染成了暗沉的血色,原本的白發已經染成了墨色,眉間的血紋猶如盛開在白晝的血色煙花。
熒惑驚歎,它就說嘛,痛失所愛果然有用!這波操作不虧!就算現在死了它也瞑目了!後繼有人了!
白硌塵呼吸一窒,他跟那個夜慕燼,幾乎一模一樣……不,他果然就是本人。
熒惑覺得他的美好未來就在眼前了,激動地将預想好的台詞脫口而出:“夜慕燼!都是這個世界的錯!——呃!”
才剛開了個頭,熒惑就感覺自己被掐住了命運的喉嚨,然而目光中的那個少年毫無動靜,甚至沒有動一下手指。
隻是靜靜地看着它。
目光毫無波瀾,宛如一片沉寂的深淵。
空洞、無神、陰冷……
少年忽而笑了。
一步,一步,走來。
“熒惑閣下也知道啊。”
“若非你們加速這個世界的靈氣衰退,若非你們憑借着外神的身份……”
“——你們傷不到她分毫。”
少年眼底爬上絲絲暗暗的血色,似是吃痛,水晶骨指遮住了臉,唇邊的笑意卻是越發燦爛了,血從唇邊溢出。
“本來……孤真的不想參與你們的紛争呢……救世、滅世,皆無趣極了……孤皆不感興趣……”
少年放下手,身形有些晃蕩,仿佛醉了、中毒了,憑空站着,不太穩,搖搖欲墜,似癫似狂,像病入膏肓的瘋子。
如同被遺棄的廢墟之中、受盡污染的肮髒土地之上,世間一切燦爛灰飛煙滅,一切美好湮滅。
荒誕,美麗,狼狽。
水晶骨指一合。
隻聽得一陣爆炸聲!驚天動地,大地震動,萬物塌陷,幾乎塌穿地下!
熒惑自内而外地爆炸,如粉身碎骨,塵砂零落,一道又一道血色光芒射向四面八方,星輝四濺,像摩擦出來的星火子。
隕落的塵砂忽然如流火上升天際。
——天翻地覆。
天光破雲,雷霆萬鈞。
雨落化冰刃,紮入白硌塵所在之地。
白硌塵看着周遭飄浮的塵砂——熒惑破碎後的餘燼,白硌塵突然平靜了許多。
“聖君……夜慕燼,漆大人的眼睛是我間接造成的,就讓我來還吧。”
夜慕燼用白绫漫不經心地擦拭着指尖的血,微撇着眉眼,陰沉又冷漠,不太耐煩。
聽聞此,微彎唇角,惡劣又不屑:“又不是你做的,你歸咎于自己做什麼?這樣……會讓你更心安理得嗎?”
“不過,除此之外,你确實有錯。”
少年笑意漸沉。
“你的眼睛,也配跟她的夜眼比?她承受數年痛苦修煉出來的夜眼,你也配?”
白硌塵感到一陣猛烈的窒息感,他掙紮着說:“你現在還不能殺了我。”
被點到名的夜慕燼微微歪了歪腦袋,無辜地眨了下眼,用最單純的神情最平淡的語調說:“你?”
平平無奇兩個字,卻讓在場的人都懂了他的意思——就你也配?
脖子上仿佛被無形的繩索緊緊捆住,白硌塵捂着脖子,聲音暗沉沙啞:“主人在與我相識之初,就給了我另生符印,這道符印不受靈力所控,倘若我死了,以她現在的凡人之軀,是承受不住的,你得先想辦法破了這道符印。”
夜慕燼微笑着,看了他半晌,眼裡毫無光亮,聲音溫和:“呵,真好啊……所以你當初就算計好了啊。”
夜慕燼這話無疑是在搬弄是非,他怎麼可能一開始就想到要利用那個做什麼?白硌塵想要反駁,但又無力反駁。
起初他确實沒有這樣的想法,但現在他不就是在利用漆夜彩的給他的保護,包括來到這裡之前,他就想到過此時此刻該如何自保。
夜慕燼窺見這些事,冷笑了幾聲。
“隻是殺了你?太便宜你們了。”
“你們踐踏了姐姐的好心,都該生、不、如、死。”
“夜慕燼!”一道青紫電光如雷閃過。
夜慕燼懶懶閉上了眼。
真是厭惡啊……
少年不耐煩地嘲諷道:“冷酷無情的大神官,也會偏袒世人嗎?”
“白硌塵如今犯下罪孽,皆源自于我,聖君想對他的懲罰,我願全數承擔。”
白硌塵于窒息的瀕死感中掙脫而出:“我不需要你救!你隻配被我殺死!”
烏娘惜目光沉靜而冷漠,一如既往。
夜慕燼看這出戲看得發笑。
“死到臨頭,才來上演母子情深的戲碼,不覺得有些遲了嗎?你真以為自己能夠獨善其身?”
“一個别想逃,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