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不敢吱聲,捂着嘴,身體因為哭泣,一抽一抽的,時不時有細碎的聲音,從指縫中洩露出來。
漆夜彩道:“你自己都瞧不起自己,還想讓别人瞧得起你。”
鐘明昧附和道:“就是就是!白天也不知道是哪個黃毛小子,氣焰嚣張極了,怎麼還沒一天時間,就變成這樣了?世事無常啊!”
漆夜彩在袖中拿出來個寶石,扔在地上,清脆一聲響,吸引了衆人的目光。
“猜中是多少錢,就給你多少錢。”
黃毛哭泣一頓,隐隐冒出些希望:“看起來一定很貴……”
他一連報了好幾個數,雖然沒中,但漆夜彩沒有限制次數,黃毛便更加激動地報下去,數字越來越大。
漆夜彩道:“停。”
黃毛一驚:“對、對了?”
漆夜彩沉默了一下。
黃毛心中冒出來些許喜悅。
“一文不值,剛撿的。”
漆夜彩一盆涼水澆下來。
“撿的垃圾。”她又補充道。
黃毛一瞬間從高處跌落谷底,羞憤欲氣:“你在羞辱我嗎?你不想給我就直說!何必玩弄我?!”
聽到那個字眼,漆夜彩有點想笑,冷淡地牽了下唇,又恢複了面無表情。
“你現在身穿錦衣華服,别人會因此而高看你一眼嗎?我渾身加起來不值幾個錢,你會因此而低看我一眼嗎?”
“你對你自己的人生不負責任,連累自己就算了,還連累你母親,你身邊人,你扪心自問,你對得起誰?”
漆夜彩說完沒再管他,她覺得自己也是閑得無聊,來摻和這種事。
漆夜彩問樓主:“他偷了你多少錢?”
鐘明昧還沉浸在漆夜彩方才說的話中,聽到這句話,他登時醒了。
原來漆夜彩早就知道什麼了,等的就是現在,怪不得一直那麼執着。
沒想到這個小偷還偷家裡錢,笑了。
樓主很是詫異,身邊的姑娘替她報了一個數。
漆夜彩跟鐘明昧說:“給她。”
鐘明昧以為是把所有東西都還過去,畢竟漆夜彩的所作所為,看起來太像是隻是為了給個教訓,不是為了這些。
漆夜彩道:“不是全部給她,給她剛才說的數。”
鐘明昧啞然,但還是老老實實做了,在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裡面,抽出來那些錢。
漆夜彩對樓主道:“你有今天,也算咎由自取,一直慣着他,讓他得寸進尺,若是今後犯下更大的錯誤,可不會再有這麼好的下場了。”
*
夜幕徹底落下。
漆夜彩列了一張單子,給白硌塵過目:“白硌塵,幫我看一下有沒有需要補充的。”
白硌塵看到後的第一眼有點驚訝,随後一條一條認真看過去。
漆夜彩寫得言簡意赅,但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一看就非常熟練。
白硌塵平常幫母親處理過不少這方面的文件,在上面标了一些注釋。
“大人怎會突然想這麼做?”
“突發奇想。”
漆夜彩确實沒想要管太多,但她既然看到了,眼下又有條件,再讓她恪守旅者不管閑事的本分,就有點為難她了。
那個拍賣會,她看到牌匾就知道了,是蘇家的産業,她與蘇家有些交情,隻要她報個名字,那些東西就能拿出來。
但現在不是那麼想拿回來了。
靈氣不足的世界供不起那些奇珍異寶,不如賣給上面那些更有錢還願意收下的人。
這筆巨款對她而言也沒用,但對于一座城的生物來說,是有很大影響力的。
也不能單把錢付出去就不管了,鬼知道那筆錢最後的流向,所以她就簡單寫了下策劃,雇人來幫她管理。
漆夜彩看了眼白硌塵的标注,再次進行一次修改,然後交給樓主和黃毛:“拜托你們幫我辦一下上面的這些事,做完後剩下的錢歸你們,萬華樓我隻要今天晚上。”
漆夜彩作為萬華樓樓主去迎接即将而來的“一點紅”劇團。
跟在旁邊的白硌塵關切地說:“大人的臉色看起來有些差,是最近沒休息好嗎?”
漆夜彩想了想,這幾天一直跟夜慕燼厮混在一起,但也不能說沒休息好,畢竟從早睡到晚,各種意義上的睡。
白硌塵道:“讓屬下去迎接他們吧?”
漆夜彩道:“我要親自接他。”
這個“他”可想而知,白硌塵也就沒再多言。
劇□□來了一個交接人,抱歉地告訴她不用等了,杜鵑公子路上出了點問題,得明天才能過來了。
漆夜彩:“出了什麼事?”
交接人隻負責通知,根本不清楚那邊出了什麼事,為難地說:“這個……我也不清楚。”
聽聞此,漆夜彩一整天不悅的心情在這一刻到達了頂峰,平靜地問:“不清楚?”
女人的臉色看起來有種三天三夜沒睡好覺,身處陰暗角落失魂落魄的頹廢感。
尤其那漆黑又垂直落下的發絲,零落在眼前的發絲,為她增添了一絲神秘和陰郁的氣質,看起來極其冷淡、喪氣。
而那狹長的眼,漆黑的瞳,眼底泛着的淡淡青紫色,淩厲且分明的棱角,鋒利又冷酷的眼神,充滿了排斥一切的、冷漠無情的攻擊性。
偏偏這股特别的氣質又極度吸引人,讓人忍不住想要剝開她眼前的發絲,撩開她身上揮不去的陰影,看清她的容顔。
交接人一時有些失神,他作為一個搞戲劇的藝術者,眼前的這幅畫面,實在令他着迷得挪不開眼。
這種氣質,讓喜歡她的人極度喜歡她,而對她無感的人會無法理解。
在一旁的白硌塵提醒了交接人一下,交接人才回過神來:“抱歉,在下确實不清楚,若是漆小姐想要知道,在下現在就去打探一下情況。”
“不必了。”
漆夜彩說。
“直接回去告訴他,讓他立刻滾過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