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夕，無盡天，水晶宮。

“既定的命運軌迹無法扭曲，事物的消亡無法改變，聖君，您本不必牽扯進來，吾神在創造您的時候，就是将唯一能跟漆大人在一起的希望寄托給您，這是祂唯一的私心。”

少年不屑地壓了壓唇角，輕嗤道：“說得這般大義凜然，好像孤和姐姐的相愛，都得歸功于祂的成全。”

巴輪道人無奈道：“抱歉，失言了。”

夜慕燼更不悅了：“不必道歉，若是被姐姐知道了，還以為是誰欺負你了呢，孤可不想姐姐因為别人而教訓孤。”

巴輪道人不知該如何說才沒問題，隻好轉移話題：“可是聖君若是離開了，漆大人該怎麼辦？”

夜慕燼勾唇笑道：“姐姐說過，即便孤化作了灰燼，也會愛我，孤會化作灰燼陪她。”

巴輪道人道：“聖君真以為漆大人會開心？”

夜慕燼莫名有些酸澀和不悅，固執地說：“她喜歡這個世界，她會開心的。”

在他和世界中，姐姐選擇了世界。

巴輪道人不再多言。

然後，他便看着夜慕燼再一次自毀。

自從聖君吞噬魔瘴之後，便一直在努力創造一個完美的、理想的世界。

他不知道什麼才是好，所以将人類通俗意義上的美好的一切留給他們。

所以，他們所有的願望，他都會實現。

所以，萬物衆生在最後的時間裡，無災無難、無病無痛、無憂無慮……

他将世界的毀滅變成一場盛大的煙花盛宴，萬物衆生在幸福之中，共赴毀滅。

夜慕燼真的不會表達。

在他看來，他那樣令人誤解的說法，就是他以為的最好說辭，而他，又同樣享受被誤解的感覺。

就算是救世，也要說成是滅世。

“漆大人，聖君堅定地認為，哪怕祂化為灰燼，漆大人也一如既往愛祂。”

說到這裡，巴輪道人也有點無可奈何。

“不知為何，聖君很喜歡人類的山盟海誓，他總是相信這些是真的，雖然，大部分時候，人類都做不到。”

“聖君最喜歡的，是童話故事，在這上面，特别天真，純粹地相信一切童話，相信公主和王子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相信怪物和人類會得到美好結局，相信即便化為灰燼，也能和您不分離。”

女人聽完，沉默了許久。

忽然失神地開口：“是真的。”

“是真的。”

夜慕燼過去總喜歡聽她講故事，她每次都敷衍地說着，公主和王子經曆了劫難，最終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夜慕燼問她真有這麼美好嗎？

漆夜彩說真有這麼美好。

她給夜慕燼的童話，永遠隻有美好結局，是因為她想将世間一切美好都給他。

所以，他相信美好。

一個邪神，竟也相信童話是美好的。

“可是，他變成了灰燼，我怎麼找他啊……我找不到他，我找不到夜慕燼了……”

漆夜彩抱着夜慕燼又在灰燼落滿的雪地之中，眼睜睜看着他的消散。

盛開顔、林上風、鐘明昧、白硌塵、萬華鏡、巴輪道人、夜慕燼……

她誰也沒能護得住。

·

“警告！罪犯漆夜彩已逃離禁閉室！”

“警告！罪犯漆夜彩已逃離監控區域！”

“警告！——正在關機——”

一隻脖子擰成麻花的人端着茶，打開了門，隻見室内一片漆黑，它奇怪地開起燈，登時一片敞亮。

剛轉頭，迎面就是一個披散着黑發的女人，背着光，滿臉陰影，郁氣沉沉。

麻花人吓了一跳，茶水潑出來不少。

“你是誰！？居然擅闖檔案室！”

漆夜彩折下它的脖子，掰開了麻花，從中取出了一把鑰匙。

“你、你怎麼知道！？”

漆夜彩将它的雙手折到後面，再将它的長脖子塞進去，以一個很奇怪的姿勢趴在了地上。

漆夜彩關緊門，用鑰匙把房間每一個鑰匙孔都試了一遍，全都不适合。

漆夜彩坐上位置，看着地上的麻花人，眼底閃過一抹亮色，随即将鑰匙甩到它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