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背後突然被紅酒潑了一身,透徹冰涼。
“沒看見有人嗎,眼睛長到屁.股上了?”男人惱怒轉頭,還來不及細看那位漸行漸遠,極其眼生的黑裙女生,定睛于眼前瘋狂低頭道歉的服務員。
“對不起先生!我,我不是有意的!”服務員表情慌亂,低頭緻歉,他自己剛剛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被絆了一跤,等反應過來,酒已經灑出去了。
“我這身行頭剛買的,你怎麼賠?你賠得起嗎!”
那處引起不小的混亂,好在董事長發言早已發言結束,離了場。大家都忍不住上來圍觀,湊熱鬧。
許嘉走出廳堂,不知道去哪,索性就靠着門口的欄杆。
糟糕煩躁的心情像風雨下迅速蔓延生長的草木,一瞬間心底樹木叢生,枝蔓纏繞整個心髒将其捆得死死的,她下意識想去摸瑞士軍刀,後知後覺今天沒帶。
亂嚼舌根的人真該死。
就在這時,她看見了樓下被人攙扶着的周斯禮。他眼簾耷拉着,走路踉踉跄跄,臉色異常薄紅,跟平常判若兩人,顯然醉得神智不清。
梁芸走在前頭,指揮着服務員将他扶進了某間休息室。最後,隻有服務員走出門口,和門後的梁芸交談了幾句又獨自離開,随後梁芸合上了門,再也沒出來過。
“許嘉,那到底有什麼好看的能看半天?跟我來一趟。”
許杏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拉着她的手臂要匆忙趕往哪個地點。許嘉淺皺了眉毛,沒再回頭。
“等會進去之後,少說話,就算要說話也說點老人愛聽的話,如果有人說了什麼,你也不要理會,安心的吃你的飯。”
許杏走在前頭不停吩咐,最後和她在門口停下,敲門之前,許杏轉過身來,表情鮮少地正經,兩手捏了捏許嘉的臉頰,特調的香水味就這麼竄入她鼻中,“你皺什麼眉?進去之後别一副冷冰冰的樣,最好表現得柔軟一點,要讨他們喜歡。聽明白了嗎?”
許嘉拍開她的手,面無表情:“知道了。”
許杏心道你知道才有鬼,轉身按上門,重重地呼吸了下而後猛然推開。
室内原本的交談聲戛然而止,圍着飯桌坐着的人們争相看過來,視線仿佛要将人看出個窟窿。
坐在主位上的人沒有反應。
“其他人都是許家的親戚。”許杏低聲說着,将許嘉拉到某個位置上按着她的肩坐下,自己則是走到母親顧晴旁邊的位置坐下。
她剛落座,就聽見自己父親嚴厲的聲音:“下次出去就不用再回來了。”
許杏随口應了聲知道了。
許峥嵘不喜地皺起眉,擱在桌上的手背被輕輕按了一下,顧晴柔聲:“好不容易才有這麼一次家宴。”
顧晴顯得遠比她的歲數年輕,曆盡六十年歲月的磨砺,仍舊娴靜端莊,不失其風姿。
菜很快就上齊,大家無聲動筷。
有了許嘉的加入,現場的氣氛異常緊張,大多數匆匆吃完飯就拉着孩子離開,許杏渾然不覺,吃了一半,餘光見到他們起身,她趕忙放下筷子,“爸媽,你們不吃了?”
顧晴溫聲解釋:“今天有太多安排了,你父親想早點回去休息。”
“等等,耽誤你們兩分鐘。”
許杏把許嘉叫過來,後者走來站至她身後。
那些肉麻的稱呼她叫不出口,也不打算喊,就這麼坦然擡起眼迎上他們的視線。
許杏:“雖然你們不想承認,但我今天就是把她帶來了,這是哥的女兒,許嘉。距離那件事已經過去多少年了,你們總該釋懷了吧?”
剛剛在飯桌上礙于許峥嵘的低氣壓,顧晴隻匆匆瞥了幾眼,人被擋住沒看清。
現在女孩就在站在自己的眼前,顧晴捂着嘴,另一隻手顫抖着向許嘉臉側伸去,輕輕地摩挲:“這的确是阿隽的孩子,多像啊……峥嵘,你看……”
“下次别把她帶到我面前來。”
現場迅僵了下來,許峥嵘截斷妻子的話,拂手而去,低聲:“晦氣。”
顧晴眼眶濕潤,跟了上去,“許峥嵘!”
大門開了又被合上,許杏一時不知道選擇留下還是追上去,她忿忿地轉頭看了眼仍舊風輕雲淡的許嘉,怒其不争:“你剛剛怎麼不吭聲?你是要急死我嗎!”
許嘉輕輕拂開肩前的頭發,輕描淡寫:“我光是站在這就夠晦氣了,說句話豈不是影響你們家的時運。”
許杏咬牙,最後留下一句“等會你自己先回家不用等我”,攥着裙擺匆匆追上。
大堂的音樂随着漸漸消散的人流平息,服務員們悄無聲息地将桌上剩下的食物端了出去,這麼多人來來往往,她站在他們之間,直至最後這個房間隻剩下她一個。
許嘉沒有先離開,憑着不錯的記憶力來到了那個休息室門口。
門被鎖着。
有服務員認出她是許杏帶來的人,彎着腰上前詢問是否需要幫助,聽到她淡淡說了聲開門,服務員毫不猶豫地找出了房卡。
随後,許嘉兀自推開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