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說不出來什麼好話,尋無言以對地掃了他一眼,随後執子落盤,清脆一聲,跟清冷音色一同落在蕭長宣耳畔。
“做夢。”
“做夢!!!”
童音刺入蕭長宣耳朵,他看着眼前炸了毛的雪團,心想變小了果然也還是那個性格,半分直白的便宜都不肯讓他占。
“我耳朵都要被你喊聾了。”蕭長宣和他講道理,“師長,傳道授業解惑也。我教你雕蝴蝶,你喊我老師,不理所應當?”
“你不要得寸進尺,别以為我什麼都不懂。”尋神色冷下來,“你休想靠這個接近我,我不會像上次一樣被這種伎倆騙了。”
蕭長宣一怔,“上次?”
他看着緊繃着的尋,“你有過老師。他騙了你什麼?”
“不用你管。”尋偏過頭,然而下一瞬,不知從哪發出的咕噜聲打散了兩人重新冷凝的氣氛。
蕭長宣順着聲源,目光落在了尋的肚子上。
尋:“……”
雪團從脖子紅到了腳。
“要吃點東西嗎?”蕭長宣起身,從腰際撈出玉珏,“你賭氣三天不吃不喝,迄今沒倒也是天賦異禀。”
“你在挖苦我嗎?”尋握緊拳頭,咬牙垂眼,委屈嘟囔道:“都不給能吃的……”
他後一句極輕聲,卻沒逃過蕭長宣耳朵,他擰眉,“你說什麼?”
尋背對着他,又變成了個悶葫蘆。蕭長宣意識到了什麼,擡腳就進了内室,很快就找到了一口未動的空盤。午膳剛過,專門負責送膳的仆從還沒來得及把餐碟收走,蕭長宣拾筷嘗了一點,當即臉色一變——
該死!
他眼底驟然湧上暗紫,沖出内室,擡手就扯起了悶聲掉眼淚的尋。
“你,你幹什麼!”尋連眼淚都來不及抹,當即掙紮起來,“你扯疼我了!”
蕭長宣這才回過神,他站在樓梯間,停住腳步回頭,對上尋淚痕未褪的那張臉。
一時胸中也不知是什麼情緒作祟,蕭長宣想發火,又覺得無奈,滿腔怒意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讓他最後隻能問出口一句話:“你為什麼不跟我們說?重紅不會不管。”
“……反正也隻有幾天。”尋緊握着機械蝴蝶,“等他們消氣了就行了。”
難道您要我們為您的任性去死才行嗎。
當時混亂裡的話忽然回響在蕭長宣耳畔,他凝視着眼眶通紅的尋,忽然問:“是不是有人跟你說什麼了。”
不是疑問,而是笃定。尋牙關咬得更緊,淚珠在他眼底彙聚,順着纖長眼睫垂落。
一大一小面對面沉默許久,尋才吸了口氣,壓着哭腔,擡眼與他對視。
他長大後的眼神也時常這般平靜而無波瀾,像一片嫣紅的死水。
“你前三天不也沒管過我嗎?”尋淡然質問,見蕭長宣無可置否,他繼續道:“反正這些都是我胡鬧的懲罰,我也不是特别餓,明天就恢複正常了,你不用管。”
“……你覺得這是胡鬧。”蕭長宣提起嘴角,“這裡沒有人理你,你實在受不了,想要出去,或者弄出一些動靜,讓别人來看你,你覺得這是胡鬧。”
“……”
“你的‘胡鬧’給那些仆從帶來了麻煩,于是他們給你發黴的食物。是不是還跟你說,這是你該受的懲罰,你不能告訴任何人,不然你就害死了所有人,是罪人。而且重紅身體也不好,你千萬不能給他添麻煩。”
尋捏緊蝴蝶翅膀,神色越來越委屈,淚珠又一顆顆從他眼眶砸下。
“你們可真有意思。”蕭長宣伸手抹過尋眼角,明明是笑着的,眼底寒涼卻越來越甚,绛紫在他瞳孔間流轉,“你要怎麼辦,忍着?”
“能怎麼辦。”尋撇開他的手,自己抹幹淨了眼淚。
蕭長宣彎唇,“不愧是出自同源嗎,總對他人有莫名其妙的善心。”
“你說什麼?”
“我教你怎麼辦吧。”蕭長宣擡指撫摸過自己脖子上的項環。
尋疑惑地看着他,正想問他要幹什麼時,項環忽地發出刺目紅光,緊接着,蕭長宣臉上血色盡失,面如金紙地倒向他。
“!”尋跪到他身邊,臉色驚慌,“蕭,蕭長宣!?”
意識開始朦胧,蕭長宣按住了尋不斷推搡他的手,而後,不出所料,迷蒙視野裡藍屏閃現,他很快看見了重紅的臉。
“死不了……”他極輕聲道,“告狀。”
被吓得慘白的尋一愣,再也忍不住般,“你真是——”
他拽着蕭長宣衣袖,終于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