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教們說過，文字是力量和命令的具象化。”

“儀式上我們将要念誦的經文，其目的是将亡靈送離人間，再加一些引導，讓它們目的地變成那個我們終将會去的神國。”

“但這本經書上的經文是反的，逆轉了整個儀式，在這一節前加上想召喚之人的姓名，用這一段讀取他遺物的氣息，就能捕捉到那人的靈魂，讓他從虛無的混沌來到人間。”

見習修女們一字一句地解讀，越說臉色越蒼白。

人多力量大這句話看來在哪個世界都管用。即使是在輪回，某些太過棘手的副本也得讓傳奇擺渡人們合作。而現在，不需要多麼有經驗的教士，一群修女們你破譯幾句我破譯幾句，就釋義了整本經書。

低級副本中從來不會出現無用的線索，也不會讓她和虞聞星無緣無故就出現在一個超度儀式的練習現場。

根據這些見習修女所說，經書中經文的本質是把超度的儀式反轉，再加上指明身份的環節，想必讀音之類和儀式的禱告有共同之處。她對修女們表示了感謝，并稱自己想再練習一下禱文。這番話明顯觸動了她們内心的不安與愧疚，單純的女孩們決定再練習幾小時，寝室的隔音效果很好，不必擔心會吵到隔壁。

她們拿出冊子，讀了起來，但林理枝什麼都沒找到。

突然有人說：“啊，我想起來了，你把冊子借給和你待在一起的那個姑娘了。”

“要邀請她一起練習嗎？”另一個見習修女說，“我看到你們都被處罰了。”

這種好意林理枝沒必要拒絕，大概是支線任務已經趨于完成，副本開始推着玩家走主線，線索幾乎都是送到臉上的。她出去找虞聞星，對方正在空無一人的寝室裡，滿臉茫然。

“有一份經文冊，但我看不懂。”虞聞星說。

林理枝卻問：“你的記憶力怎麼樣？”

“還行？”

林理枝輕輕舒了一口氣：“那就好，明天就是儀式了，今晚我們得把這本冊子背下來。你注意到主線任務變了嗎？”

她将來龍去脈兼猜測都講了一遍。時間寶貴，虞聞星帶着冊子，和林理枝一起回到房間。修女們圍成一圈，開始齊讀。她和林理枝共看一份，時間太緊了，想一字不漏地記下是不可能的，但她們有紙筆。

久違的拼音标注法重出江湖。

她們齊讀了七遍，然後開始默背，借着遮擋，林理枝把經書塞給了虞聞星。她負責冊子的查漏補缺，虞聞星負責在經書上标出一模一樣單詞的讀音。說是經書，其實也隻是因為硬皮封裝和紙質厚了一些，真論内容還比不上那本小冊子。大部分内容果然能對上，到最後，空缺的部分果然是修女們指出的那兩個地方——一個要填上米拉雅的名字，一個則是寫在紙上包裹對方的遺物，然後點燃。

“主線沒規定在哪召喚。”嘈雜的背書聲中，林理枝小聲說。

“你是想……”

“剛才找你的時候，我看到有人端着儀式要用的東西往教堂方向走，就順了一點。”林理枝給她看幾節小蠟燭，一張浸泡了聖水的羊皮紙，一盒火柴，還有一些粉末。

她很快把這些東西收起來：“修女不允許我明天去參加儀式，但沒禁止你去。你去參加禱告，那時教堂的人應該都會去布置儀式，而我可能會被禁足。集合的隊伍要從禁閉室那裡走，我會讓恩莎修女先把我關進去，而你負責給我信号。”

左江明還不知道在哪，但是沒關系，哪怕有一個人完成主線，都算所有人成功過關。

“你的房間空着，今晚我和你一起睡。”林理枝說。

這對虞聞星來說是魂不守舍的一個晚上，林理枝的睡姿太差，讓人什麼旖旎想法都沒了。她大半夜被凍醒，無奈地爬起來去撿被這人踹掉的被子，次數太多，對方驚醒好幾次，拒不承認自己睡相差。

這幾次折騰下去，是徹底睡不着了，幹脆點起燈複習，倒真有些中考前還在挑燈夜戰的味道。

虞聞星決定聊一些别的話題，比如：“你多大了？”

年齡是女人的秘密，但沒關系，兩人都還小，可以聊。林理枝也不是很想背書的樣子：“可能……十五歲？”

她補充道：“被拉進輪回之前，我在吃蛋糕。”

“現在祝你生日快樂好像有點奇怪，”虞聞星說，“從輪回出去之後，我應該就能過十五歲生日了。”

“看不出來，你比我小。”

“是你長得太年輕。”虞聞星把頭墊在手上，往床上仰躺下去。床闆很硬，但被褥夠厚，讓人想起學校宿舍的硬床闆，“我有點好奇，你看起來經曆了很多事，進輪回的時候應該很小吧？”

林理枝回憶了一下：“确實，隻有七歲。”算起來，輪回已經參與了她一半人生。

那幾年正流行某種傳染病，即使是這麼小的孩子住院也不敢讓父母陪床。大人的抵抗力更強，症狀會更晚顯現。于是隻有七歲的林理枝就一個人住進了醫院，除了幾套衣服和一些零食什麼都不能帶，因為細菌會藏身在那些毛絨玩具上。

病人和病人間更容易相互理解，而剛好她的病房中有一個“擺渡人”，隻是一場普通的真心話大冒險，她按要求蒙上眼睛，轉完三圈後，一切都變了。

“我運氣比較好，是個團隊副本，輪回自動把在一個活動室玩遊戲的我們分成了一隊，唯一的老玩家也隻是感覺愧疚，并沒有什麼搶脫離卡的想法——或者說，她根本不知道脫離卡是什麼。”

那可能是一個X，但，為了保護他們，死在了第九次的輪回裡。

之所以說可能，因為那人參與過的所有副本都是單人副本，自始至終沒有等候區，也沒有其他擺渡人。

後來林理枝才知道，等候區是多人非團隊副本的專屬，更是一個默認的組隊截殺場，就像很多網遊裡的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