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不知是什麼原因,讓他放棄了原先的計劃,決定留在良渚,所以将糧種有毒的事實通過老鼠暴露出來,自己還憑借此事又入了王的眼。
‘看來是自己的決定讓他改變了主意?能讓他改變了東夷人對良渚的仇視,放下了那樣一勞永逸的絕計?’林施微有些自嘲地想。
那麼菱呢?
是被暨白給……殺害了嗎?
“将軍!”暨白的聲音傳來。
順着聲音轉過頭去,正好見着暨白眉眼稍彎,漆黑明亮的眼眸閃爍着璀璨的光芒。他的手上還粘着未來得及清洗的黏土泥,見到林施微,架着兩隻手便過來了,邁着沉穩的步子卻明顯感覺到他的好心情:“将軍,你來找我來了麼?”
林施微不動聲色地點頭,跟着他往裡走,見到大大小小好多罐子,便問道:“這些都是你做的麼?”聲音中沒有任何波動。
暨白笑着點頭。
“你做這麼多罐子做什麼?”
“自然是有用處的。”暨白臉上又浮現出一絲紅暈,在昏暗的火光下,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眼神中帶着一絲旖旎,“我想過段時間……”
暨白後面的聲音極小,林施微一時也沒聽清楚,此時她也并不在意,隻是點點頭:“那我先回去了,暨白。”
“那将軍你先回去吧,這裡煙塵大,莫要再熏着了。”
林施微回到家中,先去了暨白的屋子裡。
自從她們那一次親密後,暨白便住在了她的房間裡,似乎她從沒有好好看過暨白這間房裡,暨白都喜歡放些什麼。
這個院落裡也是按時下良渚人搭建房屋的習慣建成的,用木頭搭建,屋脊高高聳立,連接處用的榫卯結構。
床上、桌子上還有地上都落了一層細灰,大約有月餘沒有住人的光景。想來是暨白也不在這裡居住,隻是偶爾來打掃一番。
隻是,林施微細心地看去,除了自己剛才來的腳印,還有一串又腳印,隻不過上面又掩蓋了一層極淺的灰。
想來應該是暨白來過。
暨白曾說過,他把東西都挪到了林施微的房間裡,從此兩人便是夫妻了,那麼他來這裡是拿什麼東西呢?
林施微小心地彎着身子,往地面上看去,隻見那腳印到了桌子上便折回了。
來到桌子前,隻看見一個瓶子,桌子上還留有一些袖口掃過的痕迹,想來這便是暨白拿的了。
林施微拿起那瓶子,往裡一看,瓶子似乎差不多空了,隻有淺淺一層紫色粉末,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似乎吸進了一些粉末,立時便有些頭昏腦脹。
放下了瓶子,林施微扶着桌子摸到床上,躺在上面緩了好一會兒,漸漸不知是暈還是睡着了。
等到暨白帶着許多瓶瓶罐罐回來,找了一圈兒,看到的便是林施微坐在他的床上沉思的模樣。
“将軍……”
看到林施微竟然來到他的房間裡,暨白勉強壓下心中莫名的不安,笑道:“将軍,我正好有事兒想跟你說。”
“我也有事要問你,暨白。”林施微壓下心中的酸澀,沙啞着嗓音說道。
“你嗓子怎麼了?”暨白走過去,坐在林施微身旁,将她自然攬在懷中,“将軍,你想問什麼?”
“那個陶瓶兒裡裝的到底是什麼?”林施微指着桌子上瓶内粘着紫色粉末的瓶子,咳了兩聲,頓了一下,眼睛盯着暨白,不放過他臉上一個表情,“我剛才吸入了一些。”
“什麼?”暨白神色立刻慌張起來,扳過來林施微的身子,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見沒有大礙才松了一口氣,“是我……”
他話還沒說完,林施微便開了口:“在糧種裡下的毒。”
“将軍!”暨白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是很快鎮靜下來,“糧種裡的毒,不是那群老鼠帶過去的麼?”
林施微低下頭,暨白那抹慌亂的表情,她沒有錯過。她又不是法官,一定要什麼證據,證明給暨白看。知道是暨白下了毒,他再怎麼狡辯,對她來說都毫無意義。
“為什麼?”确認了這個事實,林施微語澀地問他,為什麼要做下這樣的事?為什麼要欺騙她?
他沒有記憶,可曾想過這些人都是她的親人,她的族人,他竟然會生出這樣的念頭,讓這一族人都不知不覺的中毒而亡。
而且,他真的做過這件事,是因為在他的心裡,至少那一刻,毒殺良渚人是比她重要的。
看着林施微難受的眼神,暨白心痛地要滴下血來,他有心想找些其他理由,卻什麼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