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羲仲講述了觀測的原理後,林施微便拉着暨白,在據說春分的頭一天夜裡早早地來到圓台上。
兩人坐在圓台上,林施微指着天上的北鬥七星,對暨白說道:“你相不相信,幾百年前,北鬥不止有七星,在這個漏鬥把柄的頂端兩側,還有兩顆小星星。”
“我相信。”暨白笑着應。
“你又沒見過,怎麼相信的?”林施微懷疑他都沒有思考自己說的話,隻一味地附和自己,便不滿地微撅着嘴。
暨白忍不住上去親了親:“你說的,我自然都信。”
林施微嘴角上揚,眉眼盡是遮不住的溫柔缱绻,抓着暨白的手,摩挲着他大拇指上的厚繭子:“你這麼會說話的嘛?”
“我不會說什麼話,隻是見到你,就自然而然地說出來了。”
林施微輕笑出聲,在寂靜的夜空中,顯得空靈又歡悅。
“喂喂、這裡還有其他人呢。”羲仲咳嗽了一聲。
夜色太美好,有暨白在身邊,林施微是真的把羲仲幾人給忘了。
“不過你說的景星,我們祖上也記載過此事。”羲仲見這兩人之間終于結束了粘膩,讓旁人避之不及的氣氛,才插話,“據說黃帝功德顯著,便有了‘景星見于翼’。伊柯家中也有此記載嗎?”
“我曾經見過。”原身記憶裡似乎沒有,但是她是真見過的。
羲仲以為她見過相關的記載,便問道:“可記載了其他事情?那時曆法與現在比如何?”
“最先前曆法是十月,每月三十六日,後來演變成如今的十二月。你們羲和部落如今的曆法是很精準的,一年的确是三百六十六日,每四年再設置一個閏月,便能讓四時更加準确了。”
正因為林施微學過最基本的天文知識,所以才佩服這些沒有望遠鏡,甚至都不知道日心說的古人,此時便無比肯定了羲和的曆法。
“日出了!”有人出聲。
林施微擡頭,果然看見新生的并不刺眼的太陽就夾在從東數第七和第八個立柱的縫隙中。
原來如此。
原來這個觀象台便是這樣通過觀測日出,來确定時間的。
據說第二個縫隙對應冬至,第十二個縫隙對應夏至,一年四季,便能準确對應農時。
這得需要多麼豐富的經驗,才能在這沒有建立出數學體系的遠古時代,建造出剛剛好在節氣時分,觀測到剛剛好太陽大小的縫隙。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間萬事細如毛。(注1)
這些古人的智慧,并不是在博物館中就能真正領悟到的。
林施微轉過頭來,看着暨白。此時甚至有些感激他,把自己送到了曆史中,去見識了這樣真正的風景。
“怎麼了?”暨白有些緊張地看着林施微,“可是累了?”
“是啊,咱們回去吧,暨白。”
“好。”
兩人走了以後,還隐約聽到羲仲對幾個年輕人的講解。這是帝堯讓羲仲四人培養的天象人才,而他們,林施微也大概猜到了堯的想法,無外乎外派出去,一方面可以指導農時,另一方面,也可以監察四方諸侯。
帝堯登位五年,巡狩四嶽,向各諸侯亮了亮自己的拳頭,便果然将羲和四人派了出去。羲仲去了陽明之谷,監理東方青州之地,羲叔負責南方教化耕種之事,和仲去了西方昧谷之地,和叔去了北方幽都之地。
十二年,帝堯與三苗開戰,雙方死傷無數後,三苗投降。徹底坐穩了天下共主之位,四方俊才來都。
“歡兜是個最油嘴滑舌的人。”暨白很是看不慣歡兜,堯親近九族,任用了許多黃帝後裔,身邊聚集的人多了,人品難免會有參差。歡兜的确是個佞臣,隻一味的附和堯,“時間久了,恐怕會帶壞放勳。”
“放勳品行,豈是這種小人教壞了的?”林施微勸慰他,“你莫要擔憂了。不是還有你和放齊麼?”
其實堯登基後,臣子比唐侯時多了許多,但是對他還有些影響力的,便是做唐侯時的舊臣了。
十六年,渠搜氏拜見帝堯。
十九年,堯命水官共工治水。
二十九年春,僬僥氏朝見帝堯,并獻上汶羽作為貢品。
四十二年,北鬥七星旁邊出現了兩顆輔星。
“你看,這就我說的兩顆景星,沒想到,今年又出現了。”林施微靠在滿頭白發的暨白身邊,指着天空對他說道。
“真是漂亮啊!”暨白看着林施微,為她拂去散落在鬓邊的白發。
兩人看着星星,相擁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