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不以為意:“哪個高人?”
“就是姐姐敤首啊。”
“敤首?”
“大哥,你看看咱們做的陶器,形制沒什麼特别的,功用也都是平常,質量别人還都不知道,自然沒有人買它了。”
“不錯。”
“姐姐會畫畫,她可以在上面畫很好看的畫,比如說鳥、人、場景,姐姐喜歡畫,也會有喜歡的人買。”林施微建議,彩陶由來已久,良渚人就很喜歡畫魚和鳥,生活也富裕,國中有專業的手工作坊,所以基本上個個都會繪上圖案。
而諸馮這裡常被洪水淹沒,部落建起的曆史就不長,生活也不富裕,人們用陶罐隻講究實用。重華即便畫上畫,并不能賣上好價,但肯定比沒有繪圖的有賣點,比背井離鄉的強。
重華猶豫了一下:“敤首還要幫着母親做事,并不一定有時間。”
“不如我們自己畫吧。”
看着重華和暨白躍躍欲試的表情,林施微也沒再開口,不試一試,他們怎麼知道畫畫也是有壁的呢。
浪費了一下午時間,兩人畫的圖形歪歪扭扭,好像現代小朋友的塗鴉,幾乎不能辨認畫的是什麼,才知道了畫畫也并非一件簡單的事。林施微以前做過,有自知之明,便隻畫了最簡單的幾何圖形,倒是還像模像樣的。
晚上回去後,林施微跟敤首說了這件事,第二日,敤首便拿了些顔料來找重華,燒制之前上色的叫彩陶,顔色比較穩定,燒制之後的叫彩繪陶,顔色就沒有那麼穩定了,時下大多做彩陶,甚少彩繪陶的,但是此時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土壤加熱可呈赤色,樹枝與獸骨燒成可為炭黑、還有些褐色和黃色的黏土,都可作為顔料。敤首是她見過的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畫家,在家中時,她便會用樹枝在地上作畫,能将一個完整的場景描繪出來。此時又無師自通,将适合陶罐的元素盡數描繪了出來。
敤首又快又穩的上色,暨白也贊歎起來:“這樣的陶罐真漂亮,重華哥,咱們的東西肯定有人喜歡,定會有人買了。”
“那也不瞧瞧是誰的主意。”林施微得意地說。
“畫畫的是敤首姐姐,又不是你。”
“你也知道姐姐會畫畫,你怎麼沒想到呢?”
“我與她沒有你和她親近,想不到也是應該的。想到和做到,本來就是兩碼事。”暨白和林施微插科打诨,重華卻拿起罐子,神色一片歎服,原諒他這個從來沒出過小部落的小土鼈,第一次知道有圖案的陶罐是如此讓人愛不釋手。
“暨白,木栖,我還是決定去一趟壽丘。”敤首将罐子都畫好了以後,重華一臉鄭重。
“為什麼?”林施微很是不解。
“在咱們這裡,這樣好的東西未必有人真心欣賞,”重華說話時,一雙重瞳散射着讓人看不清的野心,“況且,我也怕母親知道了這些都是敤首畫的,責備于她。”
這裡賣不上價錢,壬女或許還會觊觎,林施微聽明白了這個笑面虎哥哥的意思。
“重華哥,我和你一起去,”暨白幾乎在重華話音剛落,便表明了追随的決心,猶豫了一下,看向林施微,“木栖,我們要離開這裡了。”
暨白的眼中閃過一絲掙紮和猶豫,或許他想留下來,但是如今對自己的感情,到底抵不過有救命之恩的重華。
“那你們什麼時候回來?”林施微知道暨白跟定了重華,便問她大哥。
“或許很快,也或許很久以後。”
但是看着重華那雙與這裡人明顯不同,似要潛圖問鼎的眼睛,林施微知道,他不會回來了。
“木栖,你……想去大部落裡見識一番麼?”暨白突然問道,眼中透出淺淺期盼。
重華雖然沒有說話,但是也很好奇林施微的答案。
出門在外,多一個人總是好過少一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