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妣?
他想娶妣麼?
這突然冒出來的大逆不道的想法,讓暨白心虛羞愧之下,一顆心卻渴望地跳動起來,一下、兩下,然後越來越快,越來越有力量。
這個想法仿佛在心中紮根後遇到了最上上等的土壤,一瞬間生根發芽,不斷成長繁茂,植入自己心裡,再也無法撼動分毫。
那麼妣呢?
暨白呼吸粗重了許多,看着林施微的眼神也漸漸熾熱。
“暨白既然做了我的兒子,我定然一輩子對他好。”林施微回應。
林施微這一番的表白卻如一盆冷水直接澆在了暨白心頭。
一輩子,都是兒子麼?
突然,暨白就明白了為什麼漸漸長大後,自己并不願喊妣“娘”了。
在很久之前,沒有外人在場的時候,他總會糊弄着喊她“nang”,又或者在心裡默默喊她的名字,也不喚她“娘”。
原來他早就喜歡上了妣,隻是長久以來,妣一直将他當作兒子,他才不願意讓自己清醒過來,明白自己注定求不得的心。
輕輕哈了一口氣,将聽了妣的話後就不知不覺抵在喉嚨處無法動彈的舌根悄無聲息的沖開,暨白輕聲問,“我會是你一輩子的兒子麼?”
林施微看他的神情,似乎是被華的話吓住,以為自己成親,就不認他這個沒有血緣的兒子了,心中歎了一口氣,說道:“自然,隻要你想,你就是我一輩子的兒子。”
“好。”暨白咬了一下舌尖,将那些不能見人的心思和苦澀盡數咽下,若無其事地露出了往日乖巧的笑容,盡可能自然地走到林施微身邊,像往常一樣将頭靠在林施微肩膀上,輕輕地搖着她的手,“你也是我一輩子的……”
此刻的他,清醒的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再也不能把“娘”說出口了。
暨白索性将頭輕輕歪下,聞見她發間的馨香,感受着熟悉的溫度,想要再多在這樣安甯的時刻留戀幾分。
“哇”,一聲大哭吸引了幾人注意,原來是廉見幾個大人好一會兒沒有關注自己,便哭了出來。華動作娴熟地抱着他,哄着他走了。
“你以後,也會有自己的親生孩兒嗎?”暨白似乎自虐般地撕扯着自己的心。
“不會。”
暨白心猛地一跳,屏住呼吸,也不知道在期待什麼。
“我隻會有你一個孩子。”
暨白緊張的心情嘎然而止,“真……好。”
居住在宮中的堯似乎很欣賞文命,有時會召見他,感歎文命比鲧要強不少,若是文命早出生幾十年,天下或許能少許多悲劇。
或許堯并沒有什麼意思,隻是一位老去的君主,在失去了權柄之後,更客觀地對天下大事抒發了自己的關心。但是堯和文命的聯系卻撥動了舜警惕的神經。
帝堯八十九年,舜踐帝位第十六年,在定陶修建了一座遊宮,第二年将堯遷入定陶居住。
定陶便是在舜家鄉雷澤附近,堯在定陶居住,自然與平陽諸官不再聯系,八年後,帝堯陟于陶。
天下為其服喪三年。諸侯百姓似乎也記起了堯的功德,完善曆法,指導農時,對抗三苗,震懾四夷,令鲧治水,水患雖未完全消除卻也大減。三年之内,四方各地無人奏樂,自覺悼念帝堯。
這三年之中,舜起駕去了平陽南河之南居住,便是試探丹朱的心思,也是試探朝中諸臣、諸侯是否還有忠誠堯,進而忠誠丹朱之人。
果然,天下諸侯都來到南河之南朝觐舜,無人去朝觐丹朱。也都紛紛請讓舜回平陽,登基為帝。
諸侯以五圭、三彩缯,卿大夫以羊羔、大雁,士用死雉作為朝禮,而五圭,在朝觐典禮完畢以後仍再賜給諸侯,其他諸禮便作為諸侯朝觐之禮留在了平陽,以示對帝舜的尊敬。
帝舜登基,瞽叟、壬女此時已經故去,隻有敤首、娥皇、女英、義鈞這些熟悉面孔見證了重華的登頂時刻。
“暨白,可有印象麼?”林施微不經意地問他,若是上一世的暨白,此刻見他最敬愛的大哥,從一介庶民成了天下共主,定然比重華本人還要激動。
“什麼印象?”暨白卻一臉霧水。
“那些陶器,還有印象麼?”林施微沒有說帝舜,眼光一轉,指着殿中的陶器問他,“契做的那些事,你感興趣麼?”
如今跟在帝舜身邊,做着上一世暨白工作的是契,隻是與暨白不同,他将制陶監督生産完全交給了下屬,而自己,則專注買賣陶器。
暨白搖了搖頭,“帝舜用的東西,的确精緻。契做的都是買賣之事,我更喜歡跟着文命伯伯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