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讓羿點頭,林施微便放了一半心,她也沒指望讓羿到時說出貶低自己的話來換暨白。她隻需要給他打個預防針,讓他有一瞬間認可這個想法即可。屆時她會親自跟着狩獵去說服太康,暨白對她來說,是不容閃失的,拿不到暨白的所有權,她這輩子都要受制于王室。
很快就又到了太康打獵的日子,林施微找到負責挑選跟随奴隸的内豎,賄賂他,讓他選中暨白作為此次跟随大王狩獵的牧豎,便也跟着羿出發了。
果然,等到狩獵快要結束,太康滿載而歸時,似乎覺得那些話過于羞恥,羿到得最後,都沒有說出來那些話。林施微瞄了一眼見她看過來就趕緊轉頭避開她目光的羿,自己騎着馬往前去:“大王騎術果真不凡,我父親對您欽慕非常,時常在我面前自愧不如,贊歎您的狩獵本領,如今終于有幸親眼見到,實在讓人心服首肯。”
太康聽得哈哈大笑,羿卻漲紅了臉,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不過到底也沒有反駁。
林施微再接再厲,“大王的馬也是英俊非凡,渡水登山,如履平地,真乃龍駒之相。我爹就曾跟我說過……”
林施微話說了半截,趕緊捂住了嘴,一幅說漏嘴的樣子。
太康好奇心被勾起,轉眼看了一眼眼神有些躲閃的羿,問她:“你父親說了什麼?”
林施微故作鼓起勇氣,做作地觑着羿,回道:“我爹說……我爹說,若是族裡能養出大王這樣的馬,他死了也甘願。”
羿一雙眼睛瞪得如同銅鈴,眼珠子都要爆了出來,鼻子裡也發出“嗤嗤”的粗重聲音。
林施微知道,這是已經到了羿神經承受的極限了,趕忙繼續對太康說:“大王,我時常想着,若是能得賜一大王的牧豎,族裡必定奉為貴賓,屆時父親也能陪着大王再盡興。”
“這個好說,”太康心花怒放,随意掃視一圈,指着牽馬的暨白,說道:“這個小牧豎就賜給你們如何?”
林施微雖一直引導着太康能把暨白賜給她,但是此刻聽得事情真成了,還是大松一口氣。心裡激蕩之下,立刻下馬,真心行了一個大禮,“多謝大王!”。畢竟和大王要人,這一次若是不成,最壞的結果就是将暨白偷出來,讓他一輩子都不能正大光明地見人了。
暨白低着頭,今日本該是哥哥平随大王狩獵,卻被内豎親點了他。跟随大王出來後,看到今天狩獵場上竟然還有有窮氏女,暨白心裡又慌又亂,他牽着大王備用的馬跑着跟在後面,本該時刻注意着大王的他,卻時不時地看向有窮氏女雲,心裡越看越舍不得挪開眼睛。發如烏雲,指如削玉,明明是最精緻不過的玉人,拉弓射箭卻不輸場上的男人。
待到大王帶衆人舉火焚林,縱放鷹犬,酣暢淋漓地狩獵一圈後,雲和大王說起了話。
暨白豎起耳朵,仔細又貪婪地聽她說每一句話。
聽她說有窮國君仰慕大王狩獵,他心想,她這個年齡能有百發百中的騎射本事,比大王強多了。
聽她說有窮國君想要個牧豎,暨白的心狂跳起來,屏氣凝神,大氣都不敢多喘一口,直到大王指着他說要把他給有窮國。
暨白當時便跪倒在地,心裡既喜又悲。喜的是以後日日可見讓自己魂牽夢萦之人,悲的是,自己隻不過是個小馬奴,日日見着她,對自己真不知是賞賜還是折磨。
林施微見要回了暨白,未免日久生變,便計劃着回去了。
正好,有窮氏武羅見自家國君和大王天天狩獵流連忘返,便提醒國君,該歸國處理國事了。
林施微也跟着敲邊鼓勸起了老爹,一行人才在斟尋氏鄙夷又松一口氣下回去了。
暨白雖從一出生就給大王養馬,他自己卻是沒有騎過馬的,他養的馬全是大王的,自然沒資格騎的。
回去的路上,林施微看他在後面跟着跑,便把他叫上馬車。
她的馬車空間并不大,暨白一上來,嗫嚅着行了個禮,便趕緊縮在一邊,生怕侵擾了她的空間。
林施微故意往他身旁挪了挪,暨白整個人随着她的動作緊貼在車輿壁上,低垂着眼睑,看起來緊張極了。
林施微又靠近了他一些,忽然傾身對着他耳朵吹了一口氣,見他從耳尖一直紅到腳指頭,低着頭,腹部也不見起伏,閉着氣一動不動像個雕像。她又吹了一口氣,暨白俊秀的臉漲紅,高挺的鼻梁猛一聳動,睫毛不停地顫着,喉結不停上下滾動,耳尖抖了一下。又吹口氣,耳朵又抖了一下,紅得像要滴下來的血。
暨白擡起眼睑,小心翼翼地看了林施微一眼,眼尾暈紅,像個受驚的小鹿,看一眼又趕緊低下頭,用小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貴女,您怎麼……”
話未說完,不過林施微也猜得到他想說什麼,便又離他坐得近了些,源源不斷的體溫從兩人緊挨着的臂膀處傳遞過去,不知不覺将兩人間的氣氛暈染得溫熱起來。
“你長得真俊。”
暨白抿着唇,控制着不自覺上揚的嘴角,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如擂鼓般的心跳不斷撞擊着胸膛,聲音不大,卻震耳欲聾,讓他沒辦法思考,也聽不見外界的聲音,隻有雲說的幾個字不停在腦海中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