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我今日才聽說了一件舊事。”冥卸下在外的深沉,随意坐在席上,“也不知道您感不感興趣。”
自從寒浞殺了帝相後,自己這位老師就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過清閑日子了。
林施微讓暨白打開酒卣蓋子,頓時一陣桃酒香氣撲鼻而來,看着暨白舀了一爵給冥,笑道:“既然你都糾結了,想來我應該會感興趣,說說看。”
冥抿了一口,“老師做的酒果然醇香,想來儀狄造酒也不過如此了。”
見到林施微催促的眼神,冥将爵放在身體右側席上,正襟危坐,“老師有所不知,二十年前,帝相之妃後缗逃回有仍氏時已有了身孕,第二年在有仍氏誕下一子,取名少康,為有仍氏牧正,如今已有十九歲。”
林施微抿酒的動作一頓,與暨白對視一眼,看向冥,“那又如何?”
“老師果然不感興趣了。”冥繼續端起來爵,先是小口小口的品,最後暢飲起來,“這次的酒桃香綿厚,真是極品!我見老師還有許多,不如舍我一卣吧。”
見他站起身撣了撣袖子,就要“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林施微忙問,“怎麼今日說起此事,可是還有什麼稀罕消息?”
“倒也不怎麼稀罕。”冥跨步來到林施微放酒的地方,彎下腰,“此事被寒浞得知,寒浞派椒去有仍氏索人,那少康提前得知消息逃走了。”
“那少康如今在何處?”
冥抱起一卣,吹了吹卣蓋上的幾縷塵,“少康逃往何處,誰也不知。不過想來比起寒浞,天下還是向着夏後氏,那少康或許能僥幸逃得生天罷!”
“便是還有後人又怎樣,還能殺了寒浞不成?”林施微将爵中酒飲完,自言自語了一句,聲音輕飄,轉瞬就消散了。
這一日後,林施微面上雖然不顯,心中卻有異動。
她回憶起不多的曆史記憶,夏朝末君應該是一個叫夏桀的,如此說來,那少康,或者說其後人,又或者說其他夏後氏後人,成了夏朝版的“漢光武帝”,能中興夏朝,延續夏後?
總之,若是那夏朝還有延續,寒浞也不過一王莽之流,遲早要亡。
見林施微對天下政事又有了興趣,冥也常常來跟她互通消息。
歲月如梭,林施微已是風燭殘年,正當她靜待下一世開啟之時,商地來了一位貴人。
聽說是有鬲氏權臣,冥盛筵招待。
這本不關林施微的事,隻是那權臣聽說冥有一師,常向其問策,便一定要來拜訪。
林施微和暨白好奇他的來意,便掃塌相迎。
與那人一見,林施微就笑了,原來這人還是個故人,正是後羿時的那隻狐狸——伯靡。
不過如今的伯糜已經長成了一隻老狐狸,見了林施微,當下便以臣禮相見,“原來是王女雲!我遍尋王女幾十年,如今見得王女安康,我也算死而無憾了。”
林施微嘴角一抽,伯靡找她?她一萬個不信。
“我見公安,心裡亦安。”看見他,林施微心中防備立起,她和他始終不是一國人,伯靡與她交道隻會算計她。心下便隻想立刻打發了他,省得哪句話被他繞進去,牽扯進什麼麻煩裡。
“見着王女仍在,伯靡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哦,那就不用講了。”
伯靡那萬年不變的微笑臉終于破功,不過他臉皮夠厚,隻尴尬一瞬就恢複如常,對林施微的推辭聽而不聞,“先王被那奸賊寒浞所害,這三十餘年,老臣夙夜不眠,在有鬲殚精竭慮,一心隻想鏟除寒浞,為先王報仇。無奈那寒浞先滅斟氏,後弑夏帝,老臣不知何以報雠雪恨。直到前段時間,老臣找到了一個時機……”
伯靡說得蕩氣回腸,對先王忠貞溢于言表,引誘出林施微的複仇欲望後戛然而止,隻拿一雙精明的眼睛去瞧林施微。
林施微雙手環在胸前,不問也不好奇。
“咳,”沒人給他台階,老狐狸自己下來了,“原來帝相有一子少康,其母當年從城牆小門逃出,在有仍氏誕下他。少康成人後,被有虞氏伯思接納,伯思任其為庖正,後見其賢能,将兩個女兒嫁給他,并将‘綸’地分封給了他。”
這些消息本該是隐秘,連做生意的冥都不清楚,伯靡卻知之甚詳,想來他聽說了帝相遺腹子存活後,沒少下功夫打探其下落。
伯靡見林施微思考了他說的話,再接再厲,“有仍氏乃其母族,有虞氏乃其妻族,斟灌、斟尋二氏族至今仍不忘光複其先祖基業。若王女能說服商侯,聯同我有鬲氏,和少康一起打敗寒浞,為先王報仇,豈不快哉?”
林施微曬笑,這老狐狸,這麼快就露出尾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