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時建起的殿中,王子近臣們分列兩旁,低頭屏息。
這時,上了年紀的族老顫巍巍地站了出來,對大王略施了個禮,“大王,近日百姓民間有流言,說此次王宮大火乃是上帝對我大商不滿的兆示。餘以為大王秣馬厲兵,功績顯著,該不是大王所緻。當日彤祭之時,乃是王子漁扮作祖宗之‘屍’,也不知是不是王子,被先祖所忌,才降下了示警。”
宮中大火,将整個王宮盡數燒壞,是商湯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即便有王族對大王有所不滿,卻也得考慮成湯江山,先将此事給百姓一個交代,再說。而這族老便是要舍王子而保大王。
此話一出,便在殿中激起了千層浪。
其餘人隻是低聲私語,而王子漁聽完身體猛地一震,臉色霎時蒼白,嘴唇微微顫抖,想要辯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大王沉默了片刻,才看向王子漁,“子漁,你身為彤祭先祖之屍,卻未能使祖宗庇佑我朝,你可知罪?”
王子漁撲通一聲跪下,膝蓋磕到地面,發出“咚”的一聲響,額頭緊貼地面,肉眼可見的豆大汗珠從額頭滾落,“父王,兒臣……兒臣知罪!兒臣惹了先祖厭棄,願認罪受罰。隻求父王不要牽連無辜……”
所謂無辜,也就是他的母親婦嬕了。
衆人看着,都露出不忍之色,但都沒有人出聲求情。倘若王子漁能将此過一人擔下,縱使民間還有非議,也不會再掀起什麼大浪來。
大王看着王子漁,心中也是五味雜陳。這是他的長子,是他從小到大當作繼承人的長子!舍棄了兒子,他的心裡不知道有多痛!但是他必須要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要盡快震懾住那些心懷不軌的王親。
“好,既然你都認了罪,餘一人今日便要罰了你。即日起,你便離開王宮,在民間反省罪過罷!”
大王到底沒有說出殺子之言,而且他心中還存着一絲僥幸。
年幼之時,他的父王便讓他在民間曆練學習,自小明白百姓疾苦。而他也早有讓長子在民間曆練的打算,如今正好可以磨練他的意志和能力。
等到他百年之時,那時百姓想必也都已經遺忘今日王宮大火之事,他再将王子漁召回,隻要安排妥當,應也不會有什麼波折。此乃一舉兩得之事,所以他才這麼快做了決定。
王子漁被流,反應最大的就是婦嬕,此時大火之事尚未平息,大王便沒有和婦嬕說自己心中的打算,畢竟,倘若婦嬕不再傷心露了底,有人知道他以後還準備召回漁兒,才會害了身邊無人保衛的漁兒。
婦嬕隻當兒子被大王狠心當了替罪羊,整日以淚洗面,抑郁成疾,沒多久便薨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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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避免再有火燒王宮之事發生,大王決定在洹河邊上重建王宮。
整個王宮便被洹河裹住,東面和北面直接以河為宮牆,取水方便,救火也方便許多。
因王都未遷,新宮距離舊址隻有一公裡遠,建新宮所需奴隸、百姓、百工、衆臣、多子族召集極為方便,很快便将新宮建好。
大王比之前威嚴更甚,也更加迷信祭祀鬼神,行走坐卧間,都要占蔔一番,内政外朝,也會祭祀上帝先祖,宮中貞人也急劇增多,幾年下來,衆邦伯來朝為王占蔔的貴族貞人便有嗀、賓、争、内、者、韋、永等,更有巡、帚等子姓王孫成了貞人。
祈和暨白也互通心意,結為了夫妻。
如今的祈已經不再是大王眼前的紅人,前來祝福的人并不多,隻有師、葉、瑳和螟等相熟的貞人和畫師,送了些禮,一起吃了些酒。
不久後,妹妹阿薙托人到宮中,和祈說了她成親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