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喜歡這樣嗎?”瑪麗埃尓反問道,聲音裡失了平時慣有的溫和。
凱蒂亞一愣,下意識伸手接過信紙,展開細讀。才看了幾行,臉色便悄然變了。
斯黛拉也忍不住踮起腳尖,探頭瞄了一眼:
“……當陛下拉我墜入火焰般熾熱的擁抱時,林間的風仿佛在為我們的結合高唱贊歌……”
“……她的眼神如伊多瓦納的酒,隻需一瞥,便幾乎讓人醉得忘記了周圍的一切,包括那逐漸升起的火光……”
凱蒂亞的眼皮一跳,額角隐隐見汗。
整整三頁紙,隻有寥寥數句提到花園南側失火的始末,其餘全是對菲莉西亞的旖旎描繪。
這哪裡是一封檢讨書?不如說是一篇豔俗的情色散文!字字句句皆是挑釁,每一筆似乎都在向瑪麗埃爾炫耀她無法管束的皇帝。
凱蒂亞垂下眼簾,輕聲道:“……我明白了,閣下。”
絨絨在瑪麗埃爾懷裡翻了個身,粉嫩又調皮的小爪子一揮,把筆架上的羽毛筆拍了下來,幸好被瑪麗埃爾眼疾手快地接住了。
斯黛拉在一旁看得直皺眉,忍不住低聲抱怨:“這明明是伊曼為了讨好陛下送來的貓,可到頭來它最親近的,卻是您。”
她眼角餘光瞥向那封辣眼睛的信,又望了望始終鎮定如常的瑪麗埃爾,語氣裡帶出幾分心疼與不平:“總是您在替皇帝收拾爛攤子。上次火燒獵場的事是這樣,絨絨大人也是這樣……”
瑪麗埃爾沒有答話,隻是将羽毛筆輕輕挪開,放得離小貓遠了些,又慢慢撫過它的脊背,引導它安靜下來。
她沉默片刻,才輕聲道:“我隻是擔心……這個宮廷裡,太多人隻知道向她索取恩寵,又或拼命讨好她。她愛着許多人,許多事,可她卻從來沒學會,怎樣真正地愛自己。”
這句話一出口,凱蒂亞的鼻子頓時一酸,低下頭去,不敢直視她的眼神。
“凱蒂亞,”瑪麗埃爾又開口,語氣柔和卻鄭重,“你平時陪在她身邊的時間比我多……替我照看她,好嗎?不是為了帝國,而是為了她自己的身體。”
這話分量極重,凱蒂亞沉默了一瞬,終于俯身行禮,語聲肅然:“是,請您放心。”
瑪麗埃爾不再多說,隻是将桌上的文稿重新理順,又吩咐道:“去催一下赫爾曼爵士,花園的修繕務必要在錫安國王子到訪前完成。告訴他,不必擔心預算,如有需要,立刻從王城或威爾頓塔調人。”
斯黛拉忙不疊應下。她知道,宮相閣下一向明斷不亂,擅于分輕重緩急。赫爾曼是水晶宮總管,成熟穩重,但有時他太專注手頭的問題,反而忽略了向其他行宮調配人力支援的可行性。
瑪麗埃爾從不張揚,但她卻是整個宮廷不可忽視的存在。皇帝的家事皆為國事,而她猶如一根定海神針,将層層政務安排妥當。宮人們都愛她、敬她,願意為她奔走操勞——因為他們都知道,她真心将皇帝的這個“家”,包括這個家裡的每一位仆役,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