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商陸在思考,艾特力也是一個不錯的朋友吧!他想了想,然後指了指蹲着的人,湊在江源耳邊說“他是艾特力,和你是鄰居呢”
江源點點頭,沒有動作。他是個聰明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程商陸熱衷于帶着他去找别人打籃球,可是江源看見他們防守時的放水還有眼裡透露出來的憐憫,他不喜歡。
隻要程商陸一個人就夠了,為什麼一定要讓他廣交朋友呢?江源不明白,也不想明白。
後面上了車,江源一直都安安靜靜的沒說話。程商陸以為他不習慣坐巴車,便也沒想打擾他,而是和艾特力聊得火熱。
江源原本為了聽程商陸上話帶着助聽器,後面也幹脆摘掉了。他心裡莫名有些酸澀,會不會程商陸也隻是在可憐他才做什麼都帶上他,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甯願程商陸能可憐他一輩子,也好過永遠的疏離。
可是……他的耳朵……
江源頭歪向窗邊,助聽器被緊緊捏在手裡。
第一天大家哪兒也沒去,在民宿休整一天。
加上兩個老師,他們這一行有12個人。被分成兩到三人一間,程商陸有意讓江源去接觸其他人,便要了二人間和艾特力一起。
江源眼神黯淡,默默地站在外圍看他們為了争房間玩起了遊戲,表情似乎很熱鬧,不過這和他有什麼關系呢?反正自己也聽不見。
他坐在沙發上喝茶,等着程商陸選完房間。
“江源,隻剩你一個人了吧!和我們一起嗎?我們三人間,還差一個人”
大家都去看房子了,就江源一個人坐着。有兩個男生似乎已經選好房間回來,也坐下來喝茶。
江源皺了皺眉,沒有開口。
一個卷毛男生可能因為他沒聽見,便又再說了一遍。
“好”江源眼神淡漠,沒有表情的答複,跟着這兩個人去了房間。
“程商陸……”江源坐在床上,手裡撫摸着那隻黑貓雕塑。
除了中午吃飯,程商陸一整天都沒有見到江源,想來應該和其他人玩得很開心吧! 終于把遺憾完成了一半,程商陸心情好,和艾特力主動去為晚上的露天燒烤做準備。
江源又耳鳴了。他在房間裡吃了藥,躺了一會兒,醒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有人在群裡讓大家出去,可以開始燒烤了。
江源本來不想去,但待在屋子裡太悶了,還是決定出去散散心。
“源源,快來嘗嘗好不好吃,這可是我親手烤的,第一串”程商陸忙活了大半天,第一把烤串好的時候剛好江源來了,他把一大把全給了江源。
“嗯,好吃”
看着滿臉驕傲的程商陸,江源笑了笑。 隻是還沒來得及說話,程商陸就被叫走了。 江源苦澀的把串端到桌子上,離開了。
他也不知道走到哪兒了,找了一個安靜的地方坐下,摘掉助聽器,感受着風在臉上劃過。
程商陸和他不是一類人,他有自己的生活,憑什麼要圍着他團團轉呢?江源時不時的耳鳴也在暗示着他,他以後會不會可能就再也聽不見程商陸的聲音了?
緩緩閉上眼,将黑貓雕塑放回口袋裡。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見了程商陸的聲音。
“源源,源源?你怎麼了”
“商陸……我沒事,就是有些累了”江源動了動,坐直身子。
“會感冒的,源源,回去吧”程商陸拉着江源離開。
第二天他們要去這裡最著名的博物館,帶隊老師中的夏老師,知識淵博,充當起了解說。
江源刻意放慢了腳步,漸漸落在隊伍最後面,偶爾程商陸發現了會回頭把他拉回去。
“源源,你低頭”程商陸表情凝重,他怕江源昨天吹風吹感冒了。
額頭貼上去,沒有發燒。程商陸松了一口氣,想着别把人弄丢了,便跟江源并肩走,他這人容易奇思妙想,老是提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江源對博物館的展品也有了解,不過程商陸沒錯問的問題倒是時不時逗笑了他。
他們參觀博物館一共用了四天,最後一天去了美術展覽中心,特地請了老師來為他們講解藝術。程商陸不懂藝術,但喜歡看美好的事物,而且這裡的每一個展品都有它自己的故事,程商陸聽得出神,一回頭發現江源又不見了,他單手叉着腰,有些無奈,返回去找人,好奇心重的小朋友還是不好帶啊。
江源平時也喜歡畫畫,他看見了一幅蝴蝶紛飛的油畫,上面有一個眼睛被白色帶子系住的男孩,明明穿着一身白衣卻好像五彩斑斓。
他又耳鳴了,這一次格外嚴重,四周安靜得出奇,江源蹲下來,表情痛苦。可是伴随着陣陣耳鳴,他隐隐約約好像聽見了蝴蝶翅膀扇動的風聲,聽見了程商陸的聲音。
本來程商陸以為江源被那幅畫吸引了,結果往回走的時候在一個人少的地方看見江源捂着耳朵,蜷在牆角。
“源源,源源?怎麼了?”程商陸急匆匆跑過來撫着江源捂着耳朵的手。
“好痛,程商陸,你為什麼……”
“源源,我們去醫院,你别動,我們去醫院”程商陸聽見他說痛立馬打通夏老師的電話,告知情況。
“程商陸,我,不喜歡他們,你為什麼……”
江源眼淚滴落,哽咽着,他想告訴程商陸,他不想交朋友,這不是為他好。
“源源,沒事的,我們馬上去醫院”程商陸把江源扶起來,一步步朝外面走。
江源耳鳴的問題一直都有,隻是偶爾會嚴重些,不過緩一會兒就好了。但是程商陸硬性要求送他去醫院,兩人隻好返程去了江源一直複診的那家醫院。
江阿姨也來了,倒是沒有程商陸那麼緊張,似乎習慣了。
“阿姨,對不起,是我沒照顧好江源”
“不,商陸,謝謝你,給你添麻煩了”
程商陸也萬分懊悔,早知道就應該寸步不離的守着江源,當醫生問起時,他都不知道江源這次去夏令營耳鳴過多少次,在藝術館疼的那麼厲害身邊一個人都沒有,程商陸在心裡責怪自己。
或許是江阿姨看出程商陸的愧疚,她拉着他坐下,告訴他江源的情況已經持續很多年了,時好時壞,跟他沒有關系。
醫生出來後找江阿姨單獨談話,程商陸進去看望江源。
“源源,對不起”
這不是程商陸的問題,江源知道,但是江源也想告訴他,他的想法。
“商陸,我沒有怪你,也不是你的錯……如果,你也是可憐我才接近我,我不需要,我知道你讓我去夏令營是為了我能有更多朋友,可是我不喜歡,我隻希望你能夠真正把我當做正常人,我不是異類”
江源低着頭,站在病床邊上,手因為用力而青筋暴起。
原來,江源是這麼想的。程商陸一把抱住江源,“源源,對不起,我沒有考慮你的感受,不過,你聽好了,我不是因為什麼可憐才跟你做朋友的,我隻是…………反正,隻要你能開心,就算讨厭我也沒關系”
程商陸隻是想要江源能好好活下去,生命已經被苦難磨滅過一次了,聽不見又能怎麼樣呢?隻要你能好好活着,我會一次又一次的把噩夢做下去為了你能感受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