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還是溫煦和藹,又遞出紅包:“雖說家裡有輩分,畢竟你們年長,很不必叫我姑婆,家裡人叫我阿織,你們也随着吧。”
蘇彌進不知如何是好,看了眼隔房堂哥。
蘇彌遠裂開嘴,露出一口白牙:“那可不行。姑婆輩分高,身份貴重,咱們得尊敬。”
蘇織氣結:“蘇彌遠,适可而止!”
眼見她氣得狠,崔氏打圓場:“好了好了,你們兩個,從小就鬧。彌遠也是,從前見你,你才十幾歲,如今都要成親了,還是這麼喜歡逗阿織。”
崔氏發話,蘇彌遠不敢再打趣,收起笑容,恭敬回複:“都聽您的。”他轉向蘇織,面上是久别重逢的喜悅,“幾年沒見,阿織長大了。”
蘇織白他一眼,沒好氣的揮揮手,自有丫鬟奉上見面禮。蘇彌遠打開,“喲呵”一聲,奇道:“今年的帳都平了?怎麼出手如此大方?”
他随身也帶着禮物,就放在茶幾旁,大手拎起,打開外包的綢緞包袱,取出兩隻香檀木匣,推到蘇織面前。
“太爺說,您一年大似一年,開支也大,這些留着入賬,這些給您換錢零花。”他點點兩隻木匣,看向崔氏,“叫您别拘着她。”
崔氏失笑,“知道知道,如今這家裡,有誰敢拘着她呢。”
蘇織打開其中一隻木匣,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珠光寶氣。紅的白的粉的綠的藍的,看不清多少顔色,竟全是寶石。她取出一顆,比劃了下,足有鴿子蛋那麼大。
“山伯伯這是……”她詫異,雖說榕城有海上貿易,但這等寶石難得,買來也貴,如此一匣,買十個她也綽綽有餘。
“去年年景好,龍王爺賞飯吃,海船跑了趟遠地,發現有個島上許多礦藏,運去的一船瓷器換來許多寶石,這些是太爺專門挑出好的,留着給您入庫。”
其實就是叫她留着填嫁妝。
“破費了。”蘇織也沒客氣,哪個女人不喜歡亮晶晶的寶石呢,聽說風平浪靜貿易順利,她也開心,“這些寶石賣去京城不便宜,恭喜你們又開條商道。”
蘇彌遠搖搖頭:“沒那麼容易。咱們剛走,那裡就發生暴亂,打成一鍋粥。今年想再去,連出三趟,遭上龍王爺發怒,丢了航道。”
海上沒有參照物,上次他們幸運,也繪了海圖,奈何海上接連幾次龍吸水,原有作為參照的海礁沒了,再找不到原來的航道。
船隊硬着頭皮,估摸着方向開,沒多久又碰到龍吸水,幸虧領船的經驗老道,逃出生路。他們走海道的,最信命,見此狀況,都說是老天爺不叫他們再去。船隊改道,誰知又碰上一夥海盜。
榕城蘇家在當地紮根已久,專跑海上,于海盜也早有打點,這夥海盜是不知哪裡冒出的新勢力,軟硬不吃,硬生生劫走一艘船,害了三十多條性命。
這些不便說與蘇織一個小娘子,蘇彌遠轉話道:“你再開那隻匣子看看。”
蘇織打開,是個中間隔開的木匣,一半放着指肚大小的珍珠,一半米粒大小不規則。
“這些給你零花。”蘇彌遠笑着看她,“太爺說,胭脂水粉咱們榕城不時興,就有,運來也結塊了。這些給你買胭脂。”
“多謝山伯伯和海伯伯。”她發自心底的感激,大喜過望,盤算着,有這些珍珠,賣掉能換多少錢。
“對了,”蘇織想起,合上木匣遞給春檀,“我去信問你們番薯,可有收到?”
“收到了,”蘇彌遠點點頭,看了堂弟一眼,又看了崔氏。崔氏和善一笑,道:“我還有事,你們先聊着,中午給你們接風。敏嘉敏言還在老太爺書房苦讀,若知道你們來了,必定高興。”
崔氏帶着丫鬟退下,蘇織也叫春檀等離開。
“你是從哪裡知道番薯的?”屋裡隻剩蘇彌遠,蘇彌進和蘇織三人,他才發問。
“偶然聽人提起。”蘇織皺眉,“怎麼,可是有何不妥?”
“倒是沒有什麼不妥,也的确是高産的好東西,隻是……”他面露難色。
蘇織去信後,他們就開始留意,據她說,這東西來自南洋島上,出海後就四處留意,果然在一個叫呂宋的島上找到番薯。根據當地人描述,這果然是高産、耐旱、又能活命的好東西。奈何當地管得嚴,輕易不叫種苗流出。無奈,隻得了大麻袋切片的番薯幹帶回。
回來後,聽說榕城鄉下有個姓陳的水手,家中種着番薯。太爺大喜過望,命他前去探查。
陳水手家種着二十多畝,據他說,幾年前他跟船去呂宋,遭遇風暴不得不暫留島上,發現番薯的好處,一心想要帶回乾國,也遭阻攔。
陳水手想辦法賄賂了當地一名小官,把番薯藤苗纏進麻繩,當作捆木桶的繩索蒙混過關,如此帶回乾國。回來後試種,頭一年果然豐産,他大喜,将此物獻給當地縣令,請求推廣種植。
說到此處,蘇彌遠停下,臉上顯出難堪。
蘇織追問:“可是出了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