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他們所感受到的滋味嗎?
面對孫承研與文和韻,林嘉鹿不用考慮太多彎彎繞繞,跟同岑青湫說話一樣,有想知道的就問。
聰明到一定程度,且有清醒自我認知的人,不會因為他幾個問題就多愁善感;相反,這樣的人更樂意為林嘉鹿解答,并希望他越問越深入,好方便他們将一顆真心剖出,捧給林嘉鹿看。
文和韻的手指沒有林嘉鹿想象中那樣柔軟,經常接觸琴棋書畫的手握起來很有力道,掌心熱熱的,似乎還殘餘着茶水的溫度。他與林嘉鹿十指相扣,慢慢起身,與孫承研将林嘉鹿從梨花木的客人椅上扶起,移動到屏風後寬大的皮質沙發上。
孫承研的手感覺則不一樣,他的手掌比文和韻寬,摸起來卻比文和韻軟。從他手下經過的,是無數化學試管與實驗設備,長久浸淫實驗,他的手仿佛也沾染上了器械維持不變的冰涼。
他們一人一邊,冰火兩重天。熱的手為他擦去沒來得及流下的眼淚,冷的手又将溫度覆蓋,撫過林嘉鹿的耳朵。
林嘉鹿在他們手下不自覺顫抖。
兩雙手很規矩,可惜它們不屬于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劃過皮膚時,泛起陣陣戰栗,不像自己的手那般熟悉。
好像是文和韻?像把玩玉石擺件般把玩着林嘉鹿的耳朵,一寸一寸,細細撫過、揉捏。又好像是孫承研?像往錐形瓶中加入試劑時那樣,小心再小心,在他後頸發梢間做研究。
林嘉鹿的眼淚幹了,因着前一刻的情緒起伏,此時在空調暖風下,竟吹得有些憊懶。
他微微躲了躲搔到癢癢肉的手指,沒躲開,便作罷了。
“别亂摸。”林嘉鹿的臉埋在文和韻頸窩,後背靠着孫承研胸口,小聲說。
臉頰下,是文和韻在愉快微笑時,肌肉的收縮繃緊:“我可沒亂摸,沒有小鹿老爺的允許,我怎麼敢大不敬呢?”
孫承研的眼鏡起了霧,被他不耐煩摘下,随意往桌上一放。
濃烈的眉眼愈發深重,林嘉鹿看不到他在背後的表情,文和韻卻看得一清二楚。他“啧”了一聲,像看見什麼刺眼的東西,厭煩地挪開視線,暗搓搓陰陽道:“小鹿老爺,我守規矩,别人可不一定守。我和孫承研,您準備讓誰來做正房呀?”
林嘉鹿被摸得縮了縮脖子:“你又開始貧嘴。我說過了,我不娶親,更不可能一次娶兩個。”
孫承研嗤笑,百忙之中掀起眼皮,斜了文和韻一眼:“算計來算計去,連個當通房小厮的機會都沒撈着,白搭。”
文和韻:“那我就先把小鹿伺候好了,指不定哪天,小鹿心情一好,我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呢。”
Z市沒有暖氣,文和韻的辦公室裡,空調力道卻很強勁,室内溫度似乎越來越熱。林嘉鹿一進來就脫了羽絨外套,這會兒身着一件半高領打底衫,竟有些冒汗。
“你手收着點,都快伸進衣領裡去了,别連累我做不成夫人夢。”
“有這麼多話要講,不如你先出去,一個人說完再回來。不,還是别回來了,走之前記得關門。”
“懂不懂什麼叫氣氛啊?你跟高漸書兩個人是怎麼加入戰局的,高漸書出局了,你幹脆一起打包滾。”
“來了還想讓我走?沒門。”
林嘉鹿悶哼一聲。
吵死了,這兩條蛇還是兩隻狐狸的,怎麼還會說人話?
他忍無可忍:“你倆一起打包滾吧,我去找别人了。”
耳邊安靜了片刻。
蛇吐吐信子,纏上尾巴;狐狸晃晃尾巴,搭上爪子。兩隻小動物又黏了上來,改掉被主人訓斥過的毛病,不再用插科打诨掩飾自己的緊張。
雖然可惡的情敵精神力頑強,像狗皮膏藥,甩也甩不掉,令人讨厭。但沒辦法,既然三人成定局,喜歡的人就在懷裡,那還在乎那麼多幹什麼?
這種機會都抓不住,還是個男人嗎!
溫度似乎更高了。
林嘉鹿連呼吸間都是熱意。
“小鹿,可以親你嗎?”已經分不清是誰的聲音,耳鬓厮磨間傳來,“就親親臉。”
“我很聽話的,我保證。”
狐狸和蛇一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