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研的目光緩緩飄移,落在林嘉鹿領子邊緣露出的小半截脖頸上。
白皙如珍珠的皮膚猶帶着暧昧的粉紅,也許再過十幾分鐘,就會消失不見,像從未經曆過舔咬啃噬。
他的喉結上下一動,轉過頭去,對文和韻道:“都跟我們差不多年紀,應該能聊得來。”
文和韻回複着消息:“你跟小鹿的學曆應該是今天這圈人裡最高的。Z市人别的一般,最關心文化,特别是組局的這個,當初學習一般,讀不下去才回來接手家業的,對文化好、學曆高的人特别尊重。”
在Z市,或者說以Z市為中心的一圈周邊城市,如果你三十歲,對爸媽說:我不想結婚,我要創業,可能會被父母掃地出門;但同樣的,如果你三十歲,對爸媽說:我不想結婚,我想讀博,父母就算捐幾棟樓,也會把你塞進去讀。
“那你怎麼不接着讀下去?”林嘉鹿問,“大和,你當時讀大學成績很好啊。”
文和韻從小深受熏陶,論讀書,高中那會兒幾個人裡,除了穩居榜首不動搖的孫承研,就是他與靳元淙輪流第二第三了。
“我不是搞學術的那塊料嘛,”文和韻說,“當老闆,有個夠用的學曆就行了,雖說大家尊重學曆,不過賺你錢的時候可不看學曆。”
一些追求特色的私房菜館會有自己比較“刑”的菜品,因此地理位置比較隐蔽。司機開過一片片山溝,來到Z市某個鳥不拉屎的郊區,在一樁二層木制小樓前停了下來。
餐館老闆是個精幹的中年人,見文和韻進來,便放下手中的筆:“文老闆,樓上竹字包間,郭老闆他們已經到了。”
文和韻來過這家幾次,跟老闆也算認識:“他們在打牌?”
老闆讓服務員帶他們上去:“對對,玩的德撲,剛剛去泡茶,郭老闆還說今天手氣好呢。”
木樓梯踩上去有“咯吱咯吱”的聲音,二樓包廂客滿,門縫間能聽到聊天打牌的聲音。三人進了竹字間,引得正在打牌的四人聞聲看來。
坐在正中的年輕男人高興地站起身,走上前:“文老闆,過年好哇。這是文老闆的朋友?幸會幸會,我是郭湘。”其餘幾人也紛紛站起,跟在郭湘身後,看樣子是他的朋友。
文和韻笑着與他握了握手,一番客套,攬過林嘉鹿、孫承研二人介紹道:“這兩位是我多年的好兄弟,這位是林嘉鹿,那位是孫承研,都是高材生,今年六月馬上碩士畢業了。”
郭湘一聽,笑容更是熱情三分:“碩士好啊,當初我要是能考上,我也讀了。文老闆的朋友果然跟文老闆一樣,會讀書,有才氣!來來,一起玩兩把,志新,給文老闆拿點籌碼。”
他們玩得大,一局不管多短,流水打底也要中千,上不封頂。郭湘本想做東,包攬林嘉鹿二人的籌碼,被文和韻拒絕了。
文和韻接過服務生遞來的熱毛巾,笑着擦擦手:“郭老闆,我的朋友,當然是我來負責,哪有請其他人代辦的道理。小遊戲,輸了算我的。”
桌子不大,坐六個人剛好,不顯擁擠。郭湘自請去當莊家發牌,空出了三個位置,正好留給他們。
林嘉鹿很少玩德撲,對規則一知半解,這種賭性比較重的遊戲,他跟朋友之間都不怎麼玩,更何況要與文和韻的“合作夥伴們”一起。
輸也不是,赢也不是。
他擡眼望向文和韻。
文和韻注意到林嘉鹿的猶豫,搭着他的肩:“沒關系,玩着開心最重要,赢了輸了都有我兜底。”
林嘉鹿嘴角一抽:“可是我不會玩啊,這也能兜嗎?”
文和韻眨眨眼:“有什麼不行的,文老闆現場指導,你還信不過?”
他對郭湘說:“郭老闆,還是你來玩吧,找個服務生來發牌。不過咱倆旗鼓相當,都在場上,太欺負人了。我朋友是新手,我就不上場了,給他當個陪玩指導,行吧?”
郭湘被文和韻這句“旗鼓相當”誇得相當自滿,哈哈大笑道:“文老闆對朋友可真體貼,當然行。大家也别站着了,來來,一起玩,你們先坐。”
文和韻拍拍孫承研,讓他自己選位置,随後摟着林嘉鹿,施施然坐到牌桌最右邊。
德撲莊家輪換,左側玩家先下注。孫承研瞟了眼其他人的座位,在左起第三個位置就坐。
加了新人,牌局重新開始,林嘉鹿面前被人放上兩堆籌碼。他摩挲着籌碼上的花紋,久違地生出些緊張:“德撲是不是跟炸金花差不多?”
文和韻說:“挺像的,不過是将自己的兩張手牌跟公共牌組合,變數多一些。”
林嘉鹿松了口氣:“還好不是跟炸金花一樣純拼運氣,不然就我那牌運,今天你得大出血。”
牌桌兩側的位置有視線盲區,不特意去看,根本看不到桌下情況。文和韻的腿與林嘉鹿貼在一起,暧昧地磨了磨林嘉鹿的膝蓋,附在他耳邊,輕聲細語地問:“資本家喜歡吸血,小鹿喜歡吸資本家的血嗎?”
大庭廣衆之下的調情令林嘉鹿頭皮一陣發麻,他縮了縮腿,咬牙切齒道:“文和韻,你别亂碰!”
文和韻的短暫性耳聾又上線了,不僅沒收回腿,還變本加厲,手指在林嘉鹿大腿上若有似無地打轉:“小鹿,嘗嘗吧,其他資本家的血有沒有我的好喝。”
太陽穴青筋直跳,林嘉鹿說不過也躲不開,隻能咬緊牙關強忍着。仿佛有一股細小的人體電流,從腿上接觸文和韻的部分鑽進血管,在身體各處亂竄。
指尖微微顫抖,被一隻溫熱的手握住,輕輕放下一枚黑色籌碼。
遊戲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