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翎擡起頭,望着這樣冷漠又疏離的昕音仙尊,最後,輕輕的笑出了聲。
是啊,從炎魔改造方面來看,自己的行為舉止完全沒有任何參考價值。
但是...
“你知道嗎,我有一點其實非常炎魔。”在昕音即将轉身的一刻,火翎輕輕出聲。他的聲音很輕,更像是說給自己聽的,“我認定了一個人,就一定不會放手。”
昕音深深的閉上眼,腳步未停,迤逦的白色衣擺像是午夜消失的最後一抹月光,與袅袅紫氣一起,消散在牢房深處。
所以,他沒有聽到火翎最後說出口的半句話,也沒有瞧見火翎突然變得幽深的眼神。
“如果看起來像是放了手,那必然是假的。”
第二日的行刑地點依然是在金玉審判所。
衆仙會一向講究涵養與氣度,即便是行刑,看起來也像是一場普通的集會。
火翎依舊是被綁在昨日的那個罪行架上,模樣看起來,卻像是比昨日要凄慘了許多,鮮血順着他的胸口滑落,幾乎将他身上的衣衫染得鮮紅。
執行者心中其實充滿了好奇。金玉審判所之内是不準動用私刑的。此處本就是為了公正所建,而私刑,無異就是最破壞公正性的一種行為。
但饒是如此,受過優良培訓的執行者依舊是步履平穩的走到火翎面前,先是朝着火翎一禮,然後舉起手中的長梭,刺向火翎心口。
然而,就在那長梭離火翎胸口不過毫厘時,那執行者卻愣住了,有些恍然的望向主座之上的昕音仙尊。
“何事?”玹若真人問道。
“無事。”
執行者搖了搖頭,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了。火翎的内丹不僅碎得像渣,上面似乎還帶着隐隐的紫氣,看起來像是昕音仙尊所為。
碎了就碎了吧,橫豎也都是要取出來的,隻是碎成渣的内丹,對執行者而言,隻是需要多費點手腳而已,但對受刑者而言,卻會是一次次加重的痛苦。
而在這金玉審判所之中,擁有最大權限,能夠随意進出牢房對人動用私刑的人當然也是....
那執行者又一次偷偷朝那紫氣氤氲的人看了眼。傳聞都說昕音仙尊心眼頗多,睚眦必報。先前就一直有謠傳昕音仙尊與火翎真人不睦,再加上昨天火翎說的那一席話,執行者突然覺得,連夜跑去獄裡動用私刑這事,昕音仙尊也未必做不出來。
見那執行者手持長梭一臉糾結,手上上下下的比劃着,似是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昕音終于皺眉:“究竟怎麼了?有話直說。”
“仙主。”那執行者深吸了一口氣,試探道,“火翎真....受刑者内丹損毀極重,可能需要藥師的輔助,我才能順利将其中的碎片取出。否則...隻怕行刑到一半,受刑者就會因傷勢過重而...喪命。”
維制官席位中傳來竊竊私語。
“喪命就喪命,本來就是要死的人,早死晚死不是一樣嗎?”
“他就活該千刀萬剮。”
“不不不,這可不一樣。昨日的審判結果是先取丹,然後割去頭顱,最後釘死。像今日這樣,流程就錯了。”玹若真人敲了敲桌旁的案牌,“我們衆仙會一向是以和平與發展為本,也極其尊重犯人的人權。若是在行刑中使犯人痛死,這便是折磨了,這是不該發生在衆仙會中的事。”
那小執行者偷觑着昕音紫色霧氣之後的神情,卻聽昕音語氣如常:“那就請個藥師來吧。”
“不,我不需要藥師。”行刑台上的火翎突然開口,“我隻想和昕音仙尊單獨說兩句話。”
執行者為難的看向最高處的昕音仙尊。
昕音周身的紫氣凝固了一瞬,看起來像是想罵人。
然而片刻之後,他便站起身,示意自己可以破例下去單獨說話。
一邊走,那模糊不清的紫氣中還一邊傳來昕音清冷幹淨的聲音:“衆仙會一向重視所有人的權益,講究的是愛與和平。希望這位犯人确實是有什麼重要的話要說,而不是借此拖延時間,給衆仙會之後的審判造成不良影響。”
做事之前還要先唱上一段道貌岸然恩威并施的話,這的确是昕音仙尊的作風,一切看起來,都與之前發生在審判所内的審判無甚區别。所以,當變故發生的那一刹那,金玉審判所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方才還奄奄一息内丹碎裂的火翎,此時正一手持着一張熊熊燃燒的符咒,另一隻手襲向昕音仙尊的脖頸。
那天鵝一樣修長雪白的脖頸,仿佛輕輕一掐就能掐斷。
所有人都驚呆了。
這其中也包括了還沒發表完道貌岸然發言的昕音仙尊。
昕音似是沒想到火翎在強弩之末還能有這樣的速度,被驚得連忙後退。
他的修為雖強,在近身攻擊時卻完全派不上用場。唯一的辦法就是立即徒手煉劍,直取對方要害。
然而火翎卻像是完全能預料到他下一步即将要做什麼一般,那隻捏着符咒的手輕輕翻轉,轉瞬間就将昕音準備煉劍的手反剪在了身後,另一隻手迅捷的掐住了昕音的脖頸。
火翎真人竟然劫持了昕音仙尊!!
金玉審判所内亂作一團。玹若真人拍案而起:“火翎,你要做什麼?!!”
火翎彎起嘴角,即便是滿身血污,他的這一笑看起來依然帶着幾分調皮般的邪氣:“當然是...造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