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偏要放聲痛哭,
眼淚順着眼角一路滑落的時候,瓦南南也驟然想起了一點。
“音音。”她的孩子還在永宙手裡。
不能讓永宙借着他們狻猊的體質繼續加大鋼鐵堡壘。
永宙先前處心積慮地将瓦南南騙下來,也是因為永宙想要擴大鋼鐵堡壘的面積被拒。
他們軍火商威爾一脈的血,在經過聃蘭的基因改造後,成了飛行器中變形材料的來源之一。
如今她已經學會了金屬元素的運用,接下來萬一被這兩人控制住,自己和音音就必然會成為他們征服宇宙的工具。
她不能讓永宙如願!
可是,偏偏此時,她卻痛到連擡手的力氣也沒有,再強的意識力也敵不過刻在基因裡的枷鎖。
無法抵抗的劇痛,使瓦南南的視線都開始模糊了,伸向金籠的手逐漸頓在半空。與感知力同時消失的,還有眼前聃蘭面具下漠然的面容。
為什麼,會這樣。
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個笑話。
再睜眼時,瓦南南周身已經被看不見的纖維繩捆縛住,置身于一間黑暗幽閉的牢房之中,空氣中漂浮着的粒子帶着幾分似曾相識感,令瓦南南想起生了鏽的金屬。
自己,這是又回到鋼鐵堡壘了嗎?
“大小姐。”角落裡突然有個柔柔的聲音響了起來。
瓦南南自打上了飛行器,已經有上萬年的時間沒有聽到過這個稱呼了。乍一聽見這個稱呼,隻覺得是自己的夢還沒醒。
“大小姐,我在這裡。”那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這次聲音靠的極近,仿佛就與自己隔了咫尺。
不是幻覺,是真的有人在叫自己“大小姐”。
瓦南南猛地朝着聲音所在處看去。
眼前站着個相貌清秀的年輕女人。此時,那女人手中正拿着個遙控機似的物件,急切地望向自己。
“你是...龍玉兒?”瓦南南的記憶已經全數恢複,記起了眼前這女人正是和自己一起被迫參加基因改造計劃而變成“司水之神”的龍玉兒。
龍玉兒點了點頭:“我是來救你的,大小姐。”
“救我?”瓦南南眼神中帶着幾分茫然,“你為什麼要冒險救我...”
“大小姐,你不記得我了嗎?”龍玉兒見瓦南南依舊是一臉迷茫,自嘲一笑,“也是,你們哪會記得自己在幾千年前資助過的一個小人物呢?更何況這個小人物後來雖然在生化方面有所成就,最後依舊因為樣本洩露而成為了星系的罪人。我這樣的人,确實不值得令大小姐挂心,是你們家的恥辱,忘了也好。”
樣本洩露...
瓦南南想起來了。
這個龍玉兒,是煥藍星系第三百五十三屆生物科研競賽的第一名。
威爾氏作為星系幾大财閥之一,想要維護家族的地位,僅有錢是不夠的。
當然,依靠瓦西西那種進科技研修院都需要走後門的二世祖,不給家族丢臉就不錯了,指望這種人給家族穩固地位自然是不管用的。于是,威爾氏以慈善的名義舉辦了無數科技競賽,為的就是篩選出一些極具天分的好苗子。這些好苗子,大多出身于窮苦家庭,缺少研究經費,于是,威爾氏便通過資金支援,使這些人在取得研究成果之後依舊為威爾家族效力。
“胡說什麼?!”記起了龍玉兒的身份之後,瓦南南立即喝止了龍玉兒接下來的自怨自艾,“你是我們威爾家的榮耀,若是連你都算恥辱,那我那個研究了三十年燈塔水母都研究不出成果的哥哥算是什麼。”
龍玉兒沉默了數秒,空氣中一時間彌漫着一股詭異的安靜。
眼前這個大小姐,還真是幾萬年如一日的說不出好聽的話來。
龍玉兒深吸了一口氣,正準備顧左右而言他,卻又見瓦南南垂下了頭,接下來像是自言自語地呓語着:“我才是威爾家的恥辱。在來這個世界之前,我一直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因為曾經在蟠龍要塞放走過西澤普斯的軍隊,我就一直覺得西澤普斯該欠着我。可是,這個惡名昭著的戰争犯哪裡來的良心?直到現在,我才知道我多可笑。拿着家族給的軍火資源作威作福,理所當然的享受着一切特權,我憑什麼。”
顯然,該大小姐的攻擊是無差别的,就連攻擊起自己來也毫不手軟。
“不,不是這樣的。”龍玉兒直覺瓦南南此時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于是立即勸慰道,“西澤普斯不會容許自己被這個世界生成的‘守護神’給掃出去,于是,他才找到了聃蘭,決定先下手為強除掉這個世界生出的‘守護神’。所以,即便是沒有你,西澤普斯也會找到别的辦法去除掉玄王的。玄王的死不是因為你。”
雖然事實如此,瓦南南卻依舊無法與自己和解。
她毀了這個世界。
每次選擇,她都能精準的選擇一條錯誤的道路,幾千年前時在蟠龍要塞時是那樣,如今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