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瞎子聽完哈哈大笑,他覺得這簡直是在說笑。
他一個瞎了雙眼的老頭,在尋常家庭裡都是累贅,更何況是在軍隊中呢?他老了,瞎了比不上年輕人了,不然他不會回鄉混吃等死。
“趙叔,你别笑,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是誠心誠意想請您出山。”
“你說說怎麼個誠心誠意法?”趙瞎子無兒無女,對葉凝然有幾分女兒之情。哪怕知曉對方在和自己玩笑,也願意和對方玩鬧下去。
“趙叔,你應該知道,我丈夫是一名将軍,前段時間回京述職,按理來說,述完職應立刻返回駐地,但他受了傷,在家調養了一段時間,眼下身上的傷已經痊愈,不日即将返回駐地。”
“我很擔心他,希望你能以軍醫的身份和他一起返回駐地。”
“每個軍營都會配備軍醫,你放心,軍醫會把你丈夫照顧的很好。”
趙瞎子拿起面前的茶壺,半舉在空中壺嘴對準自己的嘴巴傾倒。
葉凝然聞出來了,這茶壺裡面不是茶水,而是放入了米酒。
“我不信任軍營的年輕軍醫,隻相信趙叔的醫術。”
“趙叔當年可是三番五次救我父親與水火之中,連帶軍營中的士兵也都被您治療的很好,減少了軍中的死亡人數。。”
趙瞎子擺擺手:“好漢不提當年勇。再說我瞎了。”
趙瞎子說到一半,有些哽咽,他又何嘗不懷念和老兄弟們在戰場上厮殺的快感呢?
隻是如今已物是人非,當年和他們一起戰鬥的老夥計去世的去世,養老的養老唯一戰鬥在最前線的隻剩下武安侯。
“趙叔放心,我會安排派兩個人守在您身旁,成為您的左右手。”葉凝然心中已經計劃好去太醫院要兩個太醫過來,給他當左膀右臂。
太醫院的太醫們懂醫術,趙瞎子懂戰場急救,兩者結合起來,肯定比一般軍醫強上許多。
這下子不說答應,也不說拒絕,嘿嘿嘿的笑着:“你很愛你丈夫吧。”
“不愛。”
葉凝然如實回答。
“撒謊。”
趙瞎子指着葉凝然的鼻子調侃:“你不愛他,又為何會如此為他殚精竭慮呢。”
“不想他死。”
葉凝然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她的确不想顧長淵死在戰場上,一心盼着他能像上一世一樣,在戰場上叱咤風雲,将兩國聯軍一局打敗。
“你們這些年輕人說雲裡霧繞的。”
趙瞎子轉頭和小月搭讪:“小姑娘,你站這麼遠幹什麼?抱着酒坐近些。”
小月看向葉凝然,葉凝然沒有發話,她不敢動。
“趙叔,不要對着桃花釀聞了。”葉凝然說,“我希望你能認真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你來找我,你丈夫知道嗎?”趙瞎子突然反問。
“他還不知道。”
“孩子,你并不是将軍沒有辦法替他做主,你和我坐在這裡說的天花亂墜,他未必會喜歡我這個糟老頭子。”趙家子的表述還算比較委婉。
在軍營當中,将軍對手下的士兵和軍醫擁有絕對的領導權,将軍說一,他們便不能說二将軍叫他們往東,他們便不能往西。
“他會同意的。”葉凝然下意識脫口而出,先穩住人再說。至于顧長淵怎麼處理?回頭再說。
“趙叔,我一直都很敬佩您,戰場上英勇的英勇進攻的人不稀奇,手在後方為大家治療的人也不稀奇。您卻同時做到了兩點,這不要說在武安軍中是個稀奇事,放到其他任何。國家裡也是個稀奇的事情。”
“我懇求您不要埋沒自己的才華,也不要頹廢自己的餘生。”
葉凝然知道照瞎子從前不是一個喜歡喝。修的人,之所以喝酒,是将内心的苦悶順着酒喝到肚子裡,用酒精來麻痹自己的痛苦。
她希望自己的話語能喚醒麻木逃避的趙瞎子。
趙瞎子聽着葉凝然的一番話,回想起當年在戰場上夥伴并肩戰鬥的歲月真實又美好。
他們那個時候都很年輕,二十幾歲小夥子們總是暗中較勁,日常訓練要比個高低,當時他拳腳功夫很厲害,不能說以一打十以一打四打五,絕對沒有問題。
“好,我答應你。”
“好了,趙叔。”葉凝然給小月使眼色,小月抱剩下的半壺桃花釀一壺放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