飒飒西風,院中又是樹葉飄落,秋是蕭瑟之季,是凋零之際,是悲傷之際。
孔月撿拾了門口一片金黃的樹葉,葉中間正好有個蟲洞,被哪個不知明的小蟲啃成了心形,這葉子倒是特别,吹去面上的浮沉,收入小木盒裡。這方寸大的小盒子,如今都快被枯葉填滿了。
今日孔婉出門前,特意又給了後廚一兩銀子,以便她不在的這些日子,孔月還能吃上獨食兒。
孔月記得很清楚,姐姐今天簪的是那個紅寶石的發簪。
五日前,莺娘曾着人喚孔月過去。
沒有任何商量的地步,賈良才給了莺娘足足五百兩的銀子,包了孔婉整整一個月。平日坊内的姑娘出去一月五十兩足以,即使林靜姝那般的也是一個月一百兩。
至于多給的四百兩。則是買孔婉初次的。
莺娘故意将孔婉名聲放出,如今想要孔婉的大有人在,有人出一百兩帶孔婉出去一日,有人出二百兩。在莺娘這裡,隻有價高者得。那些一百兩一日的,怎麼算也不劃算。往後初次一過,就算再讓孔婉陪着過一個月,也不過一百兩。總計才二百兩。
不曾想,商賈之人确實手中有貨。一出手就是五百兩。莺娘喜不勝收,就差趕緊把孔婉洗幹淨送上門了。
孔婉一聽莺娘的話,心中仿若沉了一塊兒石頭,這一日早晚都得來。與其給别人還不如給賈良才,
莺娘如今看孔婉,好像眼前站着兩塊明晃晃的銀子,笑道:“女兒啊,往後你享福的日子多着呢。你不知啊,這人名叫賈良才,是京城有名的大商賈,府裡做着瓷器生意,聽說還給皇城裡燒過瓷呢。你看那金銮殿裡的皇帝,喝茶用的都是他家的碗兒呢。”
說着被指道念安蘭處,派了小六并幾個丫鬟好生打扮了一番。
孔月這日沒等到姐姐回來。夜裡的油燈燃了很久很久,久到油已耗盡,屋内一片漆黑。
孔婉臨走前曾說過:“或許,有希望了。”
孔婉說的希望,自然是指賈良才。可他會是希望嗎?孔月望着一側空空的被枕發呆,那賈家在知道孔府出事兒後避而不見。自己和姐姐來這裡多久了,賈良才若是真的有心,何不一早就來贖了姐姐,偏偏等到姐姐該出閣了。這分明就是想占姐姐便宜。
就算現在贖,也不算晚。那為何不向莺娘提及呢。隻帶孔婉出去玩一個月。絲毫沒有要贖回府的意願。
當年孔家案子一出,賈良才的爹不就當即給退了婚嗎。做的那麼絕。何來現在又會讓賈良才娶孔婉呢。
想到這裡,孔月翻了個身。這是她長這麼大第一次睡覺身邊沒有人。
入夜,天上的月亮被烏雲遮蓋,一點兒的月光也照不到屋内。
孔月起身确定門窗都關嚴實了。又爬回了床上,用被單蒙着了頭,豎起耳朵聽着外面的聲音。
直到五更将闌,雞鳴狗吠,見着窗外透了點明光。孔月才敢放心的睡去。這一睡可好。丁儀不見愛徒孔月來課堂,急得問許君,孔月可是又病了。許君也搖頭說不知,一下了課堂。許君就直奔孔婉的房裡。
打開門,就見孔月躺在床上,近前了一看,沒有絲毫病症。正在呼呼大睡。
“月兒。有烤鴨啦。”許君在她床邊大聲喚道。
“什麼!烤鴨在哪裡?”孔月一迷瞪,乍的坐起了身。
許君扶腰笑道:“吃貨。”
孔月一看,是許君逗她,嘴角輕輕一列:“許姐姐呀。”回神瞧見外面天大亮。忙問:“姐姐,幾更啦?”
許君道:“還幾更,馬上就午膳了。我還沒問你,是身體哪裡不舒服嗎?怎得睡到現在,你不知道,丁先生還以為莺娘又懲罰你了呢。急得讓我下了課就來瞧瞧。”
孔月揉了揉迷糊的眼睛,穿上衣服。:“不是的,我好好的,就是昨夜裡沒睡,今兒四五更才躺下,想着小迷糊一會兒,不想,竟然一覺睡到現在。”
許君遞了架上的灰色外衫給孔月:“你昨夜做什麼了,通宵不休息。”
孔月似有難言之隐,話到嘴邊,幾次開口,都又咽了回去。
“你到底怎麼了?真的沒事兒嗎?”許君關切道。
“那個,許姐姐,我有個請求,不知你可否答應?”孔月猶豫再三:“我怕黑。夜裡從未單獨在房中睡過,以前有丫頭陪我,後來我姐同我一起,現在她出去了。不知……”
許君忍着沒笑,怎麼跟孔月人設不大相符,往日見這丫頭,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樣,身上被打成那樣也沒叫喚。隻最怕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