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玉莞爾,沒有什麼是一碟子翠玉豆糕解決不了的,若是有,那就三碟。
兩個人到書房的時候,蘇重秉已經在看書了,書房點了燈,滿室明亮,見二人進來,蘇重秉擡擡眼皮:“坐吧。”
說罷拿起手邊的一張紙,遞給重宇:“照着抄,寫十遍給我看。”湘玉歪頭看,都是很基礎的字,适合啟蒙,大哥的教學方式倒是獨樹一幟,不管認不認識,會不會讀,直接讓抄,蘇重秉過來敲敲她的頭:“别看熱鬧,今天你要寫三篇大字、背三首詩。”
蘇重秉一直堅信積少成多、水滴石穿,對妹妹要求不算高,當然是相對自己而言,孩童記憶力強,每日三首詩并不難,一日三首,一月便是近百首,半年便可見成效。
看着這個肖母的同胞妹妹,蘇重秉難得露出溫柔,又道:“最多一年,一年後便是你求着我管你,我也是沒時間了。”
這句話給了湘玉莫大的鼓勵,不就是一年嘛,忍忍便過去了,明年哥哥鄉試,以大哥的才學,必然會中,若是中舉,他就要去京城的書院了,想到可能會和大哥分開,她有些不舍。
也許是因為懼怕大哥哥,重宇寫的極其認真,完全沒有了在湘蓮身邊的賴皮,背挺的直直的,一筆一劃描字。
蘇重宇看書間隙擡擡頭,見前面兩個飄着紅頭繩的娃娃都用心的在寫字,滿意極了,升出一股與有榮焉的驕傲,喚了書童進來,交代一番。
待書童回來,手裡拿了硯台和紙筆,從庫房翻出來的,也不算名貴,适合剛學習的重宇用,重宇拘束的謝了大哥哥,心道若是送他一提九色攢盒便更好哩。
湘玉得知硯台從庫房取的,她沒料到大哥還有小庫房,馮氏有庫房她是知道的,裡面放的她的嫁妝,馮氏告訴她,生母趙氏的嫁妝等物,都鎖在庫房裡,等她長大成人,悉數給她做嫁妝。
蘇重秉不過十三歲,庫房裡有甚東西?她倒是好奇,蘇重秉耐不住她磨,讓書童帶着管鑰匙的婆子去開庫房,讓湘玉“開開眼。”
小庫房就是西廂房旁邊的一個小屋子,也就十平米左右,裡面分門别類歸置,有布料放在木架上,罩了布套,怕落灰,木架上放了紙張、硯台,紙張很多,摞了很高,還有一些擺放的器皿,有些她知道,是京城外祖家送來的。
蘇家人雖不在京城,但趙家常給兄妹二人寫信,每年生辰都會送來一堆賀禮,,恨不得二人在京城,照拂更多。
重宇跟在湘玉後面,扯扯她衣袖:“七姐姐我們去吃早飯吧。”湘玉答應着,瞥到牆角有一隻風筝,是紅色的鯉魚軟翅風筝,她撿了起來,拂拂灰塵,讓書童傳話問能不能拿,得到應答後,歡喜的拿着風筝帶重宇回了後院。
湘玉拽着風筝回了正院,馮氏見了風筝,得知是從蘇重秉那拿的,眉開眼笑,趙媽媽在一旁道:“呦,這是一個好兆頭,鯉魚躍龍門,大哥兒必然高中。”
誰人都喜好願景,馮氏聽此話更歡暢了,雖不是她親生的哥兒,也照顧多年,自然希望他有出息,大哥兒雖性情冷淡,對這個繼母缺敬重,大哥兒有前途,玉姐兒貼心,縱然無親生子女遺憾,老天爺待她也不薄。
馮氏囑咐湘玉放好風筝,别扯壞了,圖一個吉利。還沒擺飯,丫鬟帶着重宇過來了,重宇規規矩矩給馮氏請安,遞上了一個食盒,掀開一看,裡面是翠玉豆糕:“太太,這是給七姐姐的。”
人與人之間禮尚往來才能更舒心,湘玉少一盤豆糕嗎?自然不是,她帶着重宇上早課不過順便,可韓姨娘記下了這份情,一家子本不用外道,但到底親疏有别,借着重宇的手示好,不奉承不獻媚,恰到好處。
這翠玉豆糕和廚房做的味道不一樣,廚子做的偏甜,可這碟子竟夾雜了一絲的薄荷的清香,更解了糕點的甜膩,一問之下,竟是湘蓮親自做的。
嬌小姐們本不用下廚,可吃了小廚房多年,再美味的珍馐也厭膩了,湘蓮手巧,做菜也有天分,挽袖子拿鏟子,做的津津有味。
隻是可不敢讓太太知道,韓姨娘膽子小,怕太太怪罪,小姐家下廚做菜,莫不是大婦虧待?她怕傳出去傷了太太名聲,一直讓湘蓮悄聲兒做,權當廚房做的。
湘蓮喜做菜,這本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人家禦膳房的廚子,還能得皇帝喜歡呢。她冷眼旁觀,知太太是個大度的,斷不會為難她,若太太允許了,姨娘也沒甚顧忌的。
在自家後院的小廚房,自己人不嚼舌頭,誰人知道蘇府的五小姐喜歡做菜?姨娘杞人憂天了。
重宇來正院之前,她悄悄在重宇耳根說,告訴太太糕點是她做的,若說了這話,回來給他粽子糖吃。
馮氏不拘小節,笑道:“沒想到蓮姐兒還有這手藝,姑娘家在家裡是嬌客兒,随心些吧,你姐姐想做,那想做什麼食材盡管開口和廚房要。”馮氏說了一堆話,重宇也沒記住,就知道姐姐可以去廚房做菜了,想起能吃粽子糖,笑盈盈的跑開了。
湘玉在一旁當着背景闆,待重宇走了後,她看看馮氏,歎歎氣,看來得找時間,和五姐姐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