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油蟬在樹上叫個不停,湘玉躺在榻上翻來覆去,才要歇午覺,便被蟬鳴聲聲攪的沒了困意,她坐起身,喚采茶進來:“拿着杆子把樹上的油蟬黏一黏,叫的我睡不着。”采茶應聲出去,挑簾子見湘蓮走了進來,手裡提了一架描金食盒。
打開看是消暑的綠豆湯和綠豆餅,還有幾個涼菜。湘玉不解其意,湘蓮笑道:“我來的也巧,正好你睡不着,咱們兩個來喝一杯。”說罷從二層的食盒下拿出一瓶酒,是桃花酒。
桃花酒是湘蓮自己制的,美容養顔,最适合姑娘們喝,前幾天還給馮氏拿過去幾瓶,馮氏也愛喝。兩個人坐在炕桌上,吃着糕喝着桃花酒,卻沒人說話。
湘玉知湘蓮是有話說,她這個姐姐哪裡都好,就是不夠爽快,說話做事拐彎抹角,這是她的長處,可也是缺點,唉……
兩個人把桃花酒喝的見了瓶底,湘蓮這才緩緩說道:“七妹妹,我來是想求你一件事,咱們家,也就能找你了。”湘玉問是什麼事,湘蓮握着她的手:“咱們輕易不得出去,我想去集市買點東西,妹妹可否幫這個忙?”
這對湘玉來說就是舉手之勞,雖然後宅的姑娘們輕易不出門,但若想逛逛街市、吃吃酒樓也是可以的,再說年紀少,也沒甚忌諱,隻是蘇鴻良夫婦管的嚴罷了。
湘玉去馮氏那的時候,說在宅子裡悶得慌,想去外面逛逛,馮氏說剛從莊子回來沒多久,心還是野的,可架不住湘玉求,笑着答應了,隻是交待不要亂跑,别走丢了。湘玉眨眨眼:“太太既然不放心,就讓趙媽媽跟着我好了。”馮氏也是這麼想,有趙媽媽看着,她能安了心。
既然出去,湘玉也求了馮氏,帶上湘蓮和湘雪,姐妹三個一起,也有伴,馮氏欣然答應。湘蓮要在集市買些胭脂水粉,然後悄聲和湘玉說想去三元酒樓吃飯。
湘蓮很愛下廚,平時隻吃過家裡廚子的手藝,想在外面吃吃大酒樓的飯菜,找找差距,湘玉也是個吃貨,兩個人一拍即合,拽着趙媽媽往酒樓走,後面的丫鬟婆子拎着東西,一行幾個人進了來。
小二最會看人下菜,知道這幾個人是顯貴的,十分殷勤。進了包間,镂空的屏風後面是窗子,湘雪往外望去,驚喜道:“湘玉你看,大哥哥也進了酒樓來。”湘玉趴到窗邊去看,連個影子都沒掃到,她出了包間,下樓後正好在大堂見到了哥哥。
蘇重秉和幾個同齡人在一起,裡面有元明清,元明清朝她笑笑,蘇重秉皺眉道:“你怎麼來這兒了?”湘玉說自己出來玩,蘇重秉不放心,告了歉跟着湘玉來到包間。
再美味的飯菜,在這個闆着臉的哥哥面前,也是有些索然無味了,湘雪朝湘玉投來一個求你了的神情,她好不容易出來玩一次,可不想這個大哥跟在後面,湘玉自然懂,好說歹說勸走了蘇重秉。
吃過飯在街上走消消食,湘玉突然道:“趙媽媽,這裡好像離爹爹的衙門不遠,要不我們去看看。”趙媽媽眼睛閃了閃,斥責道:“老爺在衙門辦正事,你們小姑娘跟着摻和什麼?”可也沒使勁攔。
衙門打眼,問了兩個路人便到了,她們也沒想進去,就是在外面看一看,沒想到不僅她們,還有個穿着水綠色裙子的姑娘,年約二十,也在衙門口張望。
湘玉看看趙媽媽,趙媽媽臉色不好,像是生了氣,她看看姑娘,頓時明白了。
“……”
外面都置辦宅子了,在家裡老實待着,在衙門口轉悠什麼?非得挂身上才行?心裡對蘇老爹的鄙視又深了一層。
她倒沒想做什麼,人多眼雜的,丢的可是蘇家的人,她就想跟過去看看,沒成想還沒走到人家面前,被石子絆到踩到裙角,直接跌在地上了。
趙媽媽小跑着過來,嘴裡喊着心肝兒啊你慢着點。晴芳見面前摔了一個女娃娃,粉雕玉琢的,伸手扶了起來。
湘玉膝蓋火辣辣的疼,必然流血破皮了,趙媽媽嘟囔道:“玉姐兒你也不看着些,想來衙門看老爺便看,你這樣回去,太太還不扒了我們的皮!”
晴芳心道,不知是哪家的太太這般殘忍,小姐有點閃失就開罪無辜的下人,正思量着趙媽媽又道:“玉姐兒老爺一會兒下衙了看到又該罵你了,趕緊走。”
晴芳苦思冥想,總覺得哪裡不對,又聽到一句玉姐,一切都有了解釋,這就對了,聽老爺提過,隻有一個嫡親的女兒,喚作玉姐兒,莫不是眼前這個。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晴芳欣喜不已。雖說外面宅子清淨,可哪比得上蘇家呼奴喚婢、錦衣玉食?隻她有心計,知道現在進不得府,還得一步步思量。
沒想到她運氣好,在衙門口碰到蘇家小姐,她不動聲色,關切問道:“怕是磕破了,到我家去上上藥吧,有現成的藥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