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的聲響并不十分響亮,但是在寂靜的夜晚也足以喚回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伸二了。伸二在原地僵了一會兒,迅速反應過來,把手裡的手術刀随手揣進了口袋裡,快速的把掉落在地上的白布罩回在幹癟的屍體上,這才轉過身,裝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等待門的開啟。
事實上,表面看上去與平時無異的伸二心裡卻是驚濤駭浪,曾經被強行無視掉的嗜血感又一次出現在心中讓伸二不知所措。他一直以來唯一的執念就是保護母親的平安,他希望母親可以生活的幸福,這對他來說幾乎就是生命的全部。
然而,現在一切都亂套了,且不說自己這異樣的欲望,就說如果母親發現了她的孩子竟然是這樣一個惡魔,該有多麼失望。伸二記憶中最深刻的畫面永遠都是母親面對那個男人時聲嘶力竭的喊聲:"我絕對不會讓我的孩子滿手染血的!"如果這樣的母親知道是自己在渴望着鮮血的話,絕對會厭惡自己的吧。
這般想象着母親厭惡自己的景象,伸二就不禁全身發寒,如同墜入了深不見底的冰窟中。絕對,絕對不能讓母親發現自己的不正常,伸二在心中下定了決心。而直到這時,伸二才有時間來真正考慮關于自己的異樣,事實上,伸二至今的人生似乎都是為了母親的希望而努力着的,并不是說伸二不願意為了母親而努力,而是說他至今都沒有什麼屬于自己的愛好或者是願望。似乎直到今天伸二才發現對于自己來說,隻有死亡和鮮血才能燃起自己冰冷的心,難道自己一直以來追求的實際上是死亡嗎?
然而,已經沒有時間容伸二向下細想了,很顯然,門外那個不知名的家夥已經打開了門鎖、進了這解剖室。伸二猛地回頭想看看到底是何方人士,在他想來,這種時間段會出現在這種鬼地方的隻有雨宮逸村這個把自己關在這裡的罪魁禍首了。
然而,當伸二真正看見來人的面孔時,他才發現自己猜錯了。來者有着與雨宮逸村完全不同的俊朗的面孔,銀色的細框眼鏡讓他看上去顯得有些冷漠,但是伸二分明從他的眼中看出了些許擔憂。伸二看見意料之外的人,驚訝的喊出了聲:“石田龍弦,你怎麼會來這裡?還是在這個鐘點!”
“怎麼,你半夜出現在這種地方就不奇怪麼,”石田的聲音中帶着一絲笑意,之後又整了整表情,重新嚴肅起來,“現在已經快12點了,你這麼晚都沒有回寝室,所以我出門找你。至于之所以可以知道你在這裡,原因很簡單,你的紙條落在寝室了。我猜你還在這裡,所以來碰碰運氣。”
伸二突然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面前這個冷冰冰的家夥在全校人都用異樣的目光看着自己時依舊把自己當成室友,從不在他面前表現出任何鄙夷的神情。而當自己無緣無故消失時,又在這個鐘點出來尋找自己,除了母親從來沒有人如此關心自己。
伸二抿了抿嘴,開口時的聲音堅定友好了不少:“特意出來找我,那個,謝謝。你以後叫我伸二就好。”
石田龍弦似乎有些沒反應過來,事實上,他并沒有想到自己這個平時從沒有與自己有過過多交談的室友會突然向自己示好。因此,他幾乎是在原地愣了不短的時間,才重新開口:“嗯,伸二,那個,你也可以叫我龍弦。”
兩個人站着尴尬了一會,突然相視一笑,随手關上身後的門,趁着月色向寝室走去。沒有人注意到在身後不遠處走廊的拐角處,有一雙充滿着怨毒的眼睛,那雙眼睛的主人因為嫉妒和暴躁,整張面孔都扭曲着,嘴角緩緩勾起了一個惡毒的弧度。
伸二走在龍弦的身邊,突然轉過頭看向自己龍弦問出了自己一直以來想要問的問題:“龍弦,我想問你件事。嗯,你到底知不知道學校裡那些瘋傳的流言,就是關于我的那些。”
在問出這個問題時,伸二是緊張着的,他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肯定的答案還是否定的答案。對于這個在學校中第一個向自己伸出手的人,伸二還是相當重視的,他想知道自己在龍弦眼中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準确地說,其實是因為伸二從心底深處升起的一股不安,他總是擔憂這龍弦會因為這些不知所以的流言疏遠自己,他需要一個保證或者說是一個肯定來支撐自己。他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确定自己是否能夠投注友情以及信任,他不希望自己的感情投注在一個不值得的人身上。
"當然,"龍弦的聲音異常的輕松,回過頭看向自己身側的伸二,"關于你的那些流言可是傳得相當的瘋狂,我想隻要是有耳朵的人都應該或多或少的知道點的。你到底是得罪了什麼人,居然會被這樣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