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道士們下山時，路過道觀，發現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穿正式道袍的道士們，除了我同桌，其餘人都或多或少有一點點氣機，雖然大家都是菜雞，但别人是健康茁壯的菜雞。隻有我同桌，什麼都沒有。沒有修為，沒有氣機，甚至沒有神的氣息。

難怪我跟他相處這麼久，根本看不出他是道士。

一點修為都沒有。

我不知道他先修道，還是先學唯物科學知識，我猜吧，他可能有跟我一樣的困惑。

橫跨兩個體系，一個體系優秀，另一個體系必定學渣。

唯物主義跟唯心主義真的有壁。

我可能有一點搞懂他的意思。

他說，這行就是看天賦，天賦不好的，怎麼努力都沒有用。

在他看來，遲遲沒有神迹，抓不住散落身邊的氣機，無論多勤奮，多努力，天賦不足，就永遠比不上師兄弟。

作為大師兄，他壓力很大吧。

我忽然想起很久前的那天，同桌跟我說，他一直很佩服我。

他說佩服我的勤奮、努力、堅強、不服輸，說我有一種堅韌不拔的信念，哪怕摔倒一千次，我也會爬起來。他說如果他是我，他早就放棄。

我當時反問他，怎麼可能，他那麼厲害，甚至不用摔跤都能跑到終點，根本不用爬。

他溫柔的笑兩聲，沒有與我争辯，反倒拍拍我胳膊，說帶我找學校。

那麼，他放棄了嗎？

我開口問同桌，我說：“你以後修道嗎？還是考一個好大學，努力工作？”

他愣住，而後突然笑道：“怎麼忽然問我這個。”

我說：“我不知道怎麼描述，”我想了下，說，“因為你師弟們都已經邁入唯心主義這個體系，而你還在體系外。你不相信神。在龍虎山，你即使很努力很努力，才不一定能獲得與他們相同的成就。”

他笑了，笑得很溫柔，眉眼中流轉一種難以言喻的風情，我不知道怎麼回事，或許他的目光太炙熱，或許他的笑容太溫柔，我直覺他說這句話的内涵是為了我。他說：“我以前很在意，現在不在意了。”

但是，我在裡面起的什麼作用啊。

搞不懂。

他又說：“我知道怎麼回事。我相信神的存在，但我不信仰神靈。神不會給予非信徒神迹。”

唉。

我就知道，他肯定心不誠。

信是一碼事，信仰是另一碼事。

唯心主義也沒有非要他信仰神。

但符箓一道不行。符箓最重要的是信仰。

都說這是偶像給粉絲的親筆簽名和高仿訓練。

不粉偶像怎麼行？！

我有點猶豫：”你知道，信仰是符箓最重要的部分嗎？”

他點頭：“知道。我師弟他們都已經正式受箓，成為符箓師。”他又笑着安慰我，“沒關系，我現在真的覺得不重要。”他一邊說一邊看我，“道士立場明确，善惡分明，活在條規下，法海不能跟白蛇在一起，但許仙可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覺得我不太明白，但我倔強的點頭。

這種時刻，搖頭太傷人自尊。

同桌又笑道：“再說，你不是想讓我努力學習嗎？你說我承載你念書的希望，是你們村唯一的驕傲。”

咦。

這倒不必。

我們村不念書，而且經常放火燒書。

不過，我想了想，

難道同桌的意思是，要放棄唯心主義體系，專門攻克唯物主義體系？

這也不是不行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