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他笑意壓在喉嚨裡:“好,蘇轼也說過,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發唱黃雞。水都能逆流,世上還有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呢?”
我在他青色衣服上抹幹淨眼淚,低頭看腳尖:“我想吃黃焖雞。”
同桌笑道:“好。”
同桌去後廚殺雞,腌制好,我看他在廚房忙碌,生出一種幸福感和滿足感。
我想,如果能和他在一起過一輩子,那該是多麼幸福的事。
同桌廚藝很好。黃焖雞鹹甜香,雞肉嫩滑,泡米飯吃格外開胃。
“你今晚别走了吧?”我開口留他。
他刷碗的手一頓,驚訝的笑了:“難得啊,給你講題嗎?”
“我給你講個故事,”我想了想,補充道,“但你要給我烤五花肉和雞翅。”
“哦,”同桌調侃我,“所以校長大人是缺個廚子。”
唉。
其實校長大人缺的是你啊。
晚上很适合講故事。
竹林,烤肉攤,朦胧的月色。
如果有易拉罐就更好了。
同桌不允許我喝易拉罐啤酒,他把啤酒換成肥宅快樂水。還說肥宅快樂水也是易拉罐裝的。
我拉開易拉罐的拉環,聽氣泡咕噜咕噜響起,滋啦滋啦滅掉。過了一會兒,我說:“我壓力很大。”
同桌沒有接話,我感覺他看了我一眼,他一直盯着我,但這一眼他看的很詫異,大約沒想到我會主動跟他談心。
我長了一張盛世美顔的臉,自帶不食煙火的孤冷氣質,又隻愛學習,不愛與人深交。天大的壓力我都自己頂着。拼了命的學習唯物主義,因為這是我唯一的出路,也是我們所有神仙唯一的出路。
我抿了一口肥宅快樂水,組織措辭:“有時候我會很難過。族裡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在扛,他們—他們都放棄了。我媽,她根本不想尋求出路。她提倡順其自然,大不了一起消失。我爸,他隻想煉丹,根本什麼都不在乎。其他長輩,有的嫌事情麻煩,有的根本沒有勇氣,還有一些隻想渾水摸魚,坐享其成。”
同桌看了我一會兒,沒有說話,遞給我一串烤雞翅。我沉默片刻,繼續說下去:
“我是離家出走的,偷跑出來的,”我說,“我們家那邊,不講究科學發展,粗曠發展,随意搶奪,浪費資源,導緻人均資源匮乏,大家日子過的都不怎麼好。”
“過度發展。”同桌說。
我說是的。我繼續說:“再有一百年,我們就會死于資源枯竭,天崩地陷。”
“我們家那邊沒有解決辦法,我就想,出來看一眼,看看外面有沒有解決辦法。”我轉着手裡的烤串。
“找到了嗎?”同桌問我。
“摸到一點點門徑,”我用手裡的簽子串起地上的樹葉,“很小的一點點。”
“你,”同桌頓了一下,他有點猶豫,但還是問了,“你是想打破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的通道,合并兩個世界嗎?”
“你這麼想我的?”我挑眉看他,“禍水東引,以鄰為壑?”
這兩個高級詞是我在天庭學的。天庭的神仙們天天勾心鬥角,有時候叫罵經常用這些詞。
同桌有點詫異我的用詞,但他沒說什麼,他說:“我想不到更好的辦法。”
我笑道:“我本來也沒有什麼好辦法,是你今天點醒我了。”
他想了一會兒,說:“跟你的特殊能力有關?”
我說“嗯”。他沒再說話,我們倆沉默一會兒。他忽然問我:“你是鳳凰嗎?”
我驚訝的看着他,他怎麼會有這種想法。
我說我不是。
他哦了聲,說,“我猜也不是,鳳凰喝甘甜的泉水,吃竹子的果實。不吃肉。”
我笑了,站起身:“我不會霍霍凡間的,你放心。”
他沉默了一會兒,說:“謝謝你。”
我笑着靠他背上:“謝什麼?跟我這麼生分?”
他轉頭望我,深邃的眼睛有說不出口的炙熱與哀傷,他移開視線,沉聲說:“我沒想過,你是神仙。”
我笑着看他,我們距離極近,我笑着将手中的易拉罐遞給他,我說:“你現在知道了,可以多想想。”
他垂下眼,又長又密的睫毛低垂,他将易拉罐捧在手裡,視線垂落地上,他說:“我不敢想。”
我大概知道他什麼意思。
我想沖上去親他,告訴他你随便想,怎麼想都可以,我不介意,我甚至想跟你一起暢想。
但我不能。
我拍了拍他肩膀,他擡頭,我說:“與天争命,我的處境其實很艱難。沒有我,你的人生可能更幸福美滿,順遂平安。”
他大約猜到我的意思,眼睛一下亮了。
我還是繼續說下去,我說:“你想清楚,如果前面是萬丈深淵粉身碎骨……”
“我不怕,”他說,深邃的眼睛滿是熾熱的愛,“阿昭,你永遠是我最好的選擇。沒有你,我過的不快樂。”
我說好。
我擡手摸了摸他的眉眼,我早想這麼做了,他的眼睛盛滿星光。他閉上眼,試探的靠近。
我輕笑,吻了他的眼,從眼角到唇邊,細細的落下綿綿碎吻。
吻到唇邊,輕輕含住他的唇瓣,他的唇很軟,很薄,也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