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放本想請姚疏在此留步,可他對上姚疏的眼睛,話到嘴邊竟變成了:“她……姚姑娘,似乎不愛講話,還望老師能看顧于她。”
話一出口他就察覺到失言了,即便是嘉甯帝,也不好插手臣子的家裡事,更别說自己。原也不想多此一舉,可誰叫姚家那姑娘長着一雙和姚疏一模一樣的杏核眼。
姚疏的反應古怪得很,他臉上沒有半分驚訝,反而若有所思地搖了搖頭。薛放張口欲解釋,卻見姚疏朝自己拱手,鄭重其事地道:“臣,遵命。”
天色漸暗,想必嘉甯帝還在等着自己回宮複命,薛放微微颔首,“老師留步,學生今日叨擾,就此告辭了。”
姚疏也不虛留他,站在門口目送着少年衣角的玄色隐沒在雪中,這才吩咐家丁們關上府門。又随手點了身邊候着的一個侍女道:“去梅園折幾枝臘梅,送到平山院給三姑娘賞玩吧。”
既是做戲,也是補償。皇太孫遇見的人是五姑娘月仙,他心知肚明。謊稱是抱養來的三姑娘,隻為徹底絕了月仙入宮的可能。嘉甯帝再想和姚家結親,也不會上趕着去擡舉一個抱養的姑娘。
更何況,姚家因為這次暗流湧動的伴讀選拔,已經賠上了一雙孫子女,嘉甯帝就算有心,也難再開口。當初有意隐瞞兩個孩子的病情,原是為了阻止嘉甯帝一再施恩,如今看來,竟是誤打誤撞地未雨綢缪了。
也幸而沒人知道月仙隻是壞了嗓子,都以為姐弟二人俱是病得難以起身,若能因此免了入宮承恩,倒也勉強算得上因禍得福。
姚疏剛回到正屋,夫人孫氏身後便探出月仙稚氣的小臉,手中還捏着一紙素箋,忐忑地朝他遞過來。
他皺着眉,很快就讀完了紙上的内容。
月仙的行書是練得愈發的好了,隻是性子也愈發像自己當年的模樣。在梅園遇見皇太孫,她敢不行禮不問安,毫不避諱地對着他看。但那又如何,月仙不能開口說話,說到底還是拜今上所賜,而他的孫子毫不知情,還懵懵懂懂地,覺得月仙隻是怕生。
信紙甫一擦到燭火的邊就點燃了,姚疏将紙扔進火盆燒盡,起身牽過月仙的手,安撫道:“無妨,不過是偶遇一場,何談沖撞。更别說祖父撒下彌天大謊,斷不會讓你叫天家讨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