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太激動了,白術一向穩妥,這會也忘了要壓低聲音,周圍士子們的交談聲頓時停住,很快又重新窸窸窣窣起來,可想而知,定然是在議論她的名次。
附近有膽子大的書生,已經笑着走近來套近乎,“恭喜兄台,敢問兄台尊姓大名?”
她被一群眼含歆羨的秀才攔住,隻好謙虛地一揖,語氣壓得淡淡地,“在下姚栩,多謝諸位。”
饒是這般不經意,還是叫人認了出來,“他是姚疏姚學士的孫子!”
月仙被團團圍住,她身量不高,人又清瘦,茫然地瞪着一張張不停開合的嘴,驟然感到一陣眩暈。
她真的不擅長應付這樣的場面。
就在月仙頭暈腦脹之際,那把溫潤的嗓音再次響起,“各位兄台,借過,在下已與姚公子有約,要先行一步。”
聽聲音還是客氣的,但眉眼間已無半分随和。連濯冷下臉,比着手為她開路,而這陣仗落在旁人眼中,俨然是至交好友的模樣。
連濯瞧她臉色刷白,不由分說将人扶着送上了馬車,月仙虛弱地叫住他,“多謝連兄出手相助。”
他正撩了簾子一角準備下馬車,回頭溫和一笑,半張面孔籠在車内,另外半張被日光照得發亮,“賢弟不必客氣,咱們也算是舊相識,以後喊我的表字‘浣之’吧。”
月仙從善如流,也将自己的表字告知連濯,特意補充道:“雖然未到加冠的年紀,但家中祖父早已拟好,浣之兄亦可如此稱呼。”
又恍然記起,連濯今日想必也是來看桂榜的,也不知道有沒有耽誤他,便趕緊問了出來。
連濯擺擺手,“不礙事的,我早已看過了。愚兄不才,隻得了二十九名。”
月仙倚着軟枕不便起身,剛才腦中的暈乎勁兒還沒完全退去,她以手撐膝,向前微微傾身,誠懇道:“恭喜浣之兄榜上有名。”
連濯還她淺淺一笑,“賢弟千萬要好好調養自身,來年恩榮宴,與君再相見。”
春闱金榜題名者,方有幸至禮部赴恩榮宴。
月仙會意,朝他鄭重點頭,“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