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嚣并沒有選擇逗弄,而是很快地替她緩解了尴尬。
随後又拖着殘肢去儲物櫃裡拿出了一床幹淨的被子。
這種禮貌又有眼力見的大男孩誰能不愛啊?
機械獸人是不需要睡眠的,它們隻需要充能。
可作為人類的溫棠這會兒早就困了。
翻了三個小時的垃圾再加上躲避了一場磁暴。
現在她恨不能是倒頭就睡。
看着面前為她忙前忙後的男人,溫棠強忍着睡意,問道,
“你這胳膊和腿還能接上去嗎?”
收留了自己一晚,她總不能白用人家的吧。
要不是怕會弄亂他的布置,溫棠都想上手幫一下忙。
畢竟她現在總有一種讓殘疾人伺候她的感覺。
“需要一些特殊的金屬材料,應該沒有太大的問題。”
将簡易的床擺好之後,玄嚣又将被子鋪得平整。
動作看起來極為熟練。
甚至在這之後,他還從冷藏箱中拿出了些增加飽腹感的營養劑。
貼心滿滿,又人夫感十足。
極盡心意地照顧着她的一切。
仿佛他們之間的相處,本就該如此的溫馨。
而他所對她的付出又是那麼地理所當然。
“可是那些材料很難找的。”
阿狸眨着眼睛,嘟着嘴。
要不是那群惡劣的壞機械人,它霸霸才不會被這麼欺負呢!
“沒關系,明天我去找。”
不就撿垃圾麼,華國的女人絕不認輸。
溫棠雄赳赳氣昂昂,大有一副妻子要外出打虎補貼家用的既視感。
“外面很危險的,而且磁暴後,輻射濃度都會大範圍上升。”
玄嚣嗓音柔和低沉,語氣中滿是擔憂。
可在溫棠看不到的地方,他的那顆能量石在劇烈顫動。
像是找到了最終歸宿般,如鳥投林,如鲸向海。
那種被人惦記關心,甚至付出的感覺,讓他如獲新生。
作為一名擁有千年記憶的機械人來說。
自從地球核爆夷為平地後,玄嚣就像是行屍走肉般撿着垃圾,填補着身體。
磁場不斷地影響着他的電流,以至于造成了他的記憶缺損。
在無望中,他日複一日孤獨地過着重複又單調的生活。
直到這裡成為機械人的垃圾場。
大量失控的機械獸人被驅逐,他們邪惡又布滿貪欲。
肆意踐踏着他的領地,卻又毫無負罪感地掠奪他撿來的資源。
甚至還要時不時地被他們拆卸幾次以供玩樂。
可即便如此,玄嚣仍舊像是一枚機器般,無喜無悲。
就連還手的欲望都沒有。
像是永遠不會生氣的神像雕塑般,靜靜地看着他們。
起初,他以為她也與那些機械獸人一樣。
隻是想要他手裡的資源。
可現在,玄嚣隻覺得慶幸。
慶幸,他遇到了她。
就好像千年的等待終于有了歸途般。
他憧憬着她,愛慕着她。
甚至是想要與她永遠在一起,以任何的身份。
所以在阿狸喊她麻麻的時候,玄嚣自私地沒有去糾正。
因為,他在貪戀着他們之間那僅存的唯一聯系。
見男人微微失神,溫棠伸出手在他的面前搖了搖,
“别擔心,我身上穿着防護服呢。”
而且就他現在這個樣子,也沒辦法外出啊。
溫棠打算先跟阿狸借用一下飛天小摩托,先去附近的垃圾場逛一圈。
慢慢找呗,反正她就當提前體驗一下拾荒的養老生活了。
“唔。”
被突然湊近的少女吓了一下。
男人的琉璃瞳孔顫了顫,殘破的手指也緊了緊。
無措地抓了幾下小被子。
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緊張,像是被抓到了小辮子般。
她這麼單純又美好,不應該受他所限制。
隻要她好好的,他怎樣都可以。
沉浸在少女那雙黝黑的眸子中,玄嚣并沒有聽清她剛剛在說些什麼。
隻是隐約聽到防護服,于是提醒道,
“小屋裡的放射物質為零,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話,可以暫時脫下防護服了。”
這裡,是這顆星球的唯一淨土。
她不需要為此擔心輻射的問題。
何況,防護服那麼重,穿久了會累壞她的。
男人神色真誠又認真,但溫棠知道自己是原始人類。
對比獸人或者機械獸人來說都脆得一批。
所以并沒有立即就脫下防護服。
而是在使用随身配備的工具檢測過後才脫了下來。
昏黃的燈光之下,少女露出一截瑩白纖細的腕骨。
微微揚起的脖頸像是天鵝般優雅又迷人。
如同海藻般的長發在長久的盤立後變得更加卷曲。
乖巧地垂落至她的腰後,卻無時無刻不在牽動着男人的心。
在脫掉那身早已變得髒兮兮的防護服後,溫棠露出了她那張白淨又精緻的小臉。
困意襲來,她朝身旁呆愣的男人揮了揮手。
然後就鑽到了十分柔軟的被窩中。
臨睡前還不忘說了句,
“晚安,好好先生。”
唔,善良又貼心紳士的男人,當然擔得起她給他的名稱啦。
至于作為一名恒溫的機械獸人,為什麼會準備被子和營養劑這種東西。
溫棠原本是有所懷疑的。
可由于她太困、大腦都快要瀕臨崩潰了,她還是沒能問出口。
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小床上傳來少女綿長的呼吸聲。
她似乎是将這裡視為了安全地方,并沒有表現出該有的戒備。
(PS:其實是溫棠覺得一殘一小的機械獸人确實對她沒什麼威脅。
尤其是那個大的機械獸人還殘得十分徹底。)
男人的目光流連在少女昳麗的容顔上,一寸又一寸地滑落。
像是不可置信、又如同視為珍寶般。
目光虔誠,又帶着種久别重逢的興奮與激動。
直到身旁傳來阿狸小聲的提醒,玄嚣這才反應過來。
“霸霸,你為什麼看着麻麻哭了呀?”
那就是傳說中的眼淚嗎?
可霸霸跟他們機械獸人是不一樣的。
他,也會哭嗎?
“是遇到了一位很久、很久之前就認識的故人。”
這一次,玄嚣仍舊沒有糾正着阿狸的稱呼。
上千年的記憶在見到溫棠的面容時就全部歸攏了。
而他所等待的人,終究完成了久别後的重逢。
少女就在他伸手即觸的地方,安靜乖巧地睡着。
每一次的呼吸聲都伴随着他的心髒跳動。
這一刻,他好像明白了人類所說的“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