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出來之前可是洗了好長時間的澡。
什麼香就往身上抹什麼。
就連傷口也不管不顧地沾上了水漬。
隻要他變得香香的,小姑姑是不是就不會再丢下他了?
普佐擡眼打量着他,手指頭也情不自禁地勾住了她的小拇指。
怕她會厭棄自己,甚至都不敢用力。
“小姑姑,能不能别丢下我了?”
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的。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家的。
能不能不要再趕他離開了?
他是真的想留在她的身邊,擁有一個家的。
“不會再丢下你了。”
直視着他那雙清澈又惶恐不安的藍眸。
溫棠的心髒就像是被重擊般。
莫名的,她就想到了那個雨夜,她将一隻被遺棄的哈士奇幼崽帶回家的場景。
濕漉漉的眸子和可憐兮兮的表情。
幾乎都能夠與現在的普佐的重疊。
也讓溫棠生出了恻隐之情。
在他沒有恢複正常之前,就當是養了條黏人的大狗狗吧。
反正也養了一頭雪豹,不差這一隻了。
“我們拉過鈎的,獸神也見證過,所以,我們是家人了。”
家這個字一直橫亘在普佐的腦海中。
他好像對這個字格外有執念。
以至于快要到了瘋魔的地步。
索性,他現在擁有了一個家,還有她。
“嗯,家人。”
長時間都沒有念過這個詞。
溫棠的發音也有些生澀,但格外的好聽悅耳。
她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
那裡,沒有家,更沒有家人。
其他孩子都鼓足了氣在領養夫妻面前表現自己,要逃離那個地方。
可溫棠沒有,她似乎習慣了被放棄,也就從未有過希望。
但她還是很幸運的。
勤工儉學考到了帝都最頂尖的學府,畢業後順利留在了研究所。
并且能夠參與到AI項目的研發。
雖然物質上并不富有,但她還是很滿足。
所以,她是幸運的。
“以後不要喊那個名字了。”
什麼小癞子的,聽着就晦氣。
“那我應該叫什麼?”
有些呆愣地看向面前的少女,普佐的眸色中有些迷茫。
名字這個東西他從沒在意。
也沒有其他人會在意。
但如果彼此間是家人的話,那她應該會在意的吧。
“小幸運。”
人嘛,總會有走大運走低谷的時候。
隻要能夠捱過那段時光,總會等到見月明的一天。
她希望他以後的日子裡,幸運長伴左右,榮耀擔于胸前。
“嗯,我很喜歡這個名字。”
寓意什麼的他不懂。
畢竟他又沒上過幾天的學。
但隻要是小姑姑給他起的,那就是全世界最好聽的名字。
低低呢喃了幾句這三個字,男人薄唇揚起。
一抹燦爛又略顯傻氣的笑容倒映在溫棠的瞳孔中。
将人重新帶回神殿,普佐小朋友很自覺地就找了個地方蹲着。
隻是目光卻始終都沒有移開在主位上。
身邊的獸人們都在制作着經幡用來祈福。
說是能夠庇佑他們所愛之人平安順遂。
潛意識中,普佐從不相信這些。
甚至還會嗤之以鼻。
但在這座肅穆的大殿中,檀香彌漫,祝禱聲長綿不絕。
主位上的少女端坐着,神色平靜。
陽光順勢灑落,在她的頭冠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
即便是再璀璨精緻的寶石,都無法與她相提并論。
神殿的明珠,在這一刻似乎有了具象化。
挪動着腳步,普佐學着剛才獸人的模樣,将親手制作好的經幡捧在懷中。
然後跪在蒲墊上,雙手合十,姿态虔誠又謙卑。
視線追随于殿上的人,雙眸卻始終都不肯阖上。
其實就算是今天獸神降臨,他都不會多看一眼。
但如果那個人是她的話,那麼他願意皈依。
用盡所有的誠心,隻為成為她最忠實的信徒。
輕念着祝禱的詞句,男人眉目間少了幾分的戾氣,心中默默訴說着誠摯誓言。
小幸運願意皈依在神殿聖女的腳下。
并且用生命起誓,永遠地保護她愛護她。
如同家人一樣,不管什麼情況,都不會丢下她。
相反,她也不可以獨自抛下他的。
不然他真的會變成一條大瘋狗的……
冗長繁瑣的儀式結束後,溫棠這半天下來腰都快斷了。
好在算是暫時通關,沒有讓任何人懷疑。
不過倒在蒲墊上的那個身影有一點子的眼熟啊。
還沒等溫棠有所動作,神殿的侍者驚訝地喊道,
“怎麼會是流浪者的魁首大人?”
他不是從來不信這些的嗎?
就連之前祭司大人舉辦的朝聖節他也都沒有來過。
更何況是像現在這樣跪坐在神像面前了。
就……還挺讓人驚恐的。
“奇怪,他好像是暈過去了。”
一點反應都沒有。
總不能是入定羽化成仙了吧?
衆人迅速圍了上去,有喊醫生的,有倒水的。
生怕是普佐在他們神殿出了什麼事。
“等等,我屁股大讓我先進去!”
好不容易追蹤過來的福萊特連外圈都沒擠進去。
他家老大可真牛逼啊。
追老婆把自己給追暈倒了。
怎麼着,現在是流行苦肉計了?
“你屁股大也不好使啊,這人都暈半天了,怎麼都叫不醒。”
愁死個人了。
神殿的醫療水平已經算是頂尖的了。
但什麼問題都沒檢查出來。
這要是真死在這兒,他們是不是還得幫忙準備棺材啥的?
剛跟苦生做完交接儀式的溫棠一擡頭就看見了一堆人圍在那裡。
似乎裡面還有個福萊特在上下蹦跶着?
“是聖女冕下!”
還沒等溫棠有所動作,那群神侍就發現了她。
就像是見到了救世主般,一個兩個的眼睛賊亮。
“是出什麼事了嗎?”
衆人迅速讓出了一條路來,溫棠也順利通過。
一打眼就看見了暈倒在地上的普佐。
“也不知道是個怎麼回事,魁首大人自己就暈了。”
獸神在上,他們也沒動一丁點的歪心思。
侍者連忙解釋道。
“先把人帶到療養院吧。”
半蹲下身子,溫棠探了探呼吸,這才松了口氣說道。
應該是後遺症的原因才會突然暈厥。
可就在溫棠起身打算離開時,男人突然睜眼,并且精準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雙藍眸清澈見底,眸底中的偏執快要将溫棠吞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