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的不是别人,正是甯顔。這位霸總正在甯川駐航司樓的辦公室裡坐着,手夾一支細白香煙,唇色明豔,姿态從容,桌面上是長泰醫療的季度報告和董事會的内部緻函。
甯川被人冷落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眼巴巴的等着裴迹出現。
場面帶着幾分诙諧,裴迹進門就笑了,“你蹲守這兒幹嘛呢?今兒不忙?”
“不是,這回是大事兒,你沒看緻函?”甯川盯着事件中的男主角,替人憂愁的分析,“下函之後,就是正式通知了,分明是針對你們的。”
甯顔淡定将文件往前一推,喚得親昵刻意,“‘親愛的’,這可怎麼辦?”
裴迹拾起那份蓋過章印的緻函文件,大緻翻着掃了幾眼,便輕飄飄的撂下了,“那就如他們所願,無所謂的。這點貓膩兒,早就掐準了。在正式函文件下來之前,我這兒,還能再拿到5%的股。”
“我這邊,差不多2%。”甯顔道,“這2%直接過渡到你手裡,還算穩妥。”
裴迹點頭,“嗯,動作小點。”
甯川被他倆的交流方式震驚住了,急忙問道,“那……你們這婚就不結了?”
“不然呢?”裴迹回眸睨他。
甯川不敢置信,“裴迹你不是吧?你個渣男,你怎麼這麼不負責任啊?說不結就不結,你豈不是毀人清譽?”
“……”
裴迹微微歎了口氣,轉臉去看甯顔,示意她來解釋。
哪裡知道,甯顔竟順着人的話點了點頭,吐了口煙霧,并不替他辯解,反而火上澆油道,“是啊,裴總,你這……可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裴迹:?
不是,你們甯家人,造謠這事兒可真行啊。
甯川喋喋不休,“裴迹,雖然咱倆是好哥們兒,但你要這樣,我可真……真的很不爽!圈子裡都知道你們倆要訂婚,你說分手就分手?說出去,我小姑面子往哪兒擱啊?”
裴迹挑眉,盯着甯顔,試探問出聲兒,“那就說,是你甩了我?”
甯顔不置可否,“顯得我很薄情寡義,這個理由不好。”她笑着拿話點人,“前幾天不是你跟小遠上新聞了嗎?……”
甯川捕捉到言外之意,“小姑,你是想……”
裴迹喉間哽着一口氣,差點氣笑了,“所以,你是想說……我負心在先?你傷心分手在後?”
“嗯哼。”甯顔正色點頭,雙手一攤,淡然笑道,“這樣一來,還顯得我很深情呢。”
“那我呢?”
“反正你名聲一直也不怎麼好。”
“……”
甯川補刀,“也是,鍋多了不怕黑,反正他這聲譽,再臭點也沒關系啦。哎,小姑,你說……這麼一來,公司股票是不是還能再漲一下?”
“就當他做好事,給你湊錢搞項目了,你3區濱水灣不是正缺現金流嗎?”
就這麼光明正大利用他……?
裴迹啞然,無辜且無奈,“我也就算了,那甯遠呢?給人小孩兒扣黑鍋,他回頭該不高興了。”
“那你……别讓他背黑鍋就是了。”甯顔擡眸盯着他,那笑容頗有深意,口氣也模棱兩可,“這點事兒,還得我教你嗎?嗯?裴總?前未婚夫?”
裴迹差點讓人擠兌的害臊,“從哪兒聽的信兒?”
“上次發給我那個貓貓吃瓜,不能是裴總特意為了我存的吧?”甯顔晃了晃手機,嗅覺敏銳,“再說了,那小子什麼脾氣,我還能不知道?除了那點端倪之外,沈黎給我發過三個壓縮包了——不是我說你,裴總,在外頭,收斂着點兒。”
“……”
倆人對視,分别露出富有深意的微笑。
甯川盯着兩人似乎達成了一緻,還沒搞懂内幕,于是滿腦子懵圈的問,“什麼意思?沈黎發的什麼壓縮包啊?小姑?”
甯顔“啧”了一聲兒,“大人的事兒,小孩别瞎打聽。”
甯川不死心,去攀扯裴迹的肩膀,好奇的兩眼放光,“诶,什麼壓縮包啊?你豔照啊?你跟我說說呗。”
裴迹哼笑,“沒聽你家大人說嗎?不該小孩兒打聽的,就不要問。”
一句話,把甯川噎的半死。
“你——!裴迹你個死人,你等着,改天,我就去跟沈黎要,再把原件彩印五份,挂在你辦公室。”
裴迹懶得搭理他,沖甯顔道,“我今天帶甯遠飛法國,消息放出去吧,等回來正好平息的差不多了。”
甯顔點頭,“放心。”
直到裴迹踏出門去,甯川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诶,裴迹怎麼帶小遠去法國?他這是什麼套路……”
甯顔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甯川驚得雙眼睜大,“啊?壞了,壞了,他不會是要對小遠下手吧!裴迹——你個混蛋,你回來。”
可惜,釣魚佬已經走遠。
靠在沙發上美滋滋補覺的當事人甯遠,更不知道自家老哥剛因為頭腦不聰慧而将他賣了出去。
誰能想到,睡醒一覺,天都塌了。
裴迹回貴賓室的時候,甯遠睡的正香。舒展的眉眼和微翹的嘴角,無一不顯示着某人心情舒暢,似乎在做美夢。
那長而卷翹的睫毛因緊密,而在眼窩打下一小片陰影,如晨曦中被露水打濕翅膀的蝶,微微顫抖片刻,又靜止停滞在時空中。
裴迹失笑,察覺到房間裡空調溫度偏低,便取了自己的西裝外套,輕輕蓋在他身上。
盡管動作放的輕柔,卻還是驚起了兩片蝶影。
甯遠朦胧的睜開眼,擡手輕揉了一下,便看見裴迹俯視看着自己,“你回來了?”
“抱歉,弄醒你了。”
甯遠低頭看了一眼外套,慢騰騰坐起身來,“沒事兒,幾點了?”這麼問着,他又朝窗外看了一眼,“好像雨停了,應該也快出發了。”
裴迹點頭,對上他的目光,“嗯,雨停了。”
“你看什麼?”甯遠莫名其妙,覺得這人比剛才又詭異了一分。還來不及細問,手機便接到了新通知,于是忙道,“收拾一下,咱們準備出發了。”
等甯川追去狂打電話的時候,那架商務機已經起飛了。萬米高空之上,甯遠到底也沒有接收到自家老哥的警告。
釣魚佬蓄勢待發,慢騰騰的纏着魚餌,唇邊那抹笑也越發的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