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不停地灼燒着湯敏敏的心房。
是,小花兒是魔種不假。
可除了明棠之外,小花兒是唯一一個在天學殿内陪伴着湯敏敏的活物。對于湯敏敏而言,它早已不是愛寵,而是家人。
更是拯救她于煎熬之中的救贖。
那些人在背後肆意散播她的謠言,湯敏敏沒有在意;天學殿内除了明棠之外沒有任何同她交好的修士,湯敏敏也沒有在意。
可是為什麼,她僅有的一點點溫暖被這些人發現了,他們還是要奪走?!
一定要将人逼上絕路才甘心麼??
林靈毫無心理準備,她被湯敏敏這一聲怒吼問得猝不及防,甚至還打了個哆嗦。
可是很快,她又一次擺出那副大小姐架子:“好啊,我還以為是誰讓這小魔種跑到天學殿内,原來是你,湯敏敏!”
“說!私自将魔種帶入天學殿内,你究竟有何居心?!”
“它根本就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隻要想一想小花兒身上的傷痕,湯敏敏的内心就一片酸楚,“小花兒是我在後山采藥時救下來的,它還那麼小,根本就沒有傷害任何人!!”
林靈冷笑一聲:“沒有傷害任何人?”
她猛地向現場的所有人亮出自己身上的傷口:“那各位同窗倒是來評評理,我身上的傷算是怎麼回事?!方才所有人都看見了,那畜生硬是要從我身上撓下一塊肉來!”
林靈原本就因為身份,在天學殿内享受許多擁護,而現在,尤其是面對被天學殿衆人排擠的湯敏敏,她的呼聲隻會更高。
先前還沒有人說湯敏敏什麼。可就在林靈的一聲令下,聲讨湯敏敏的話語越來越多,它們變成了滔天巨浪,兜頭從湯敏敏身上澆下。
所有人的手都指向了湯敏敏,唾沫星子橫飛,一開始尚且還能控制,可是說着說着,讨伐湯敏敏的話語就變成了單純的辱罵。
湯敏敏在原地站定,那些污濁不堪的話語流入她的耳中,她一字不落地,全都聽見了。
什麼“叛徒”、“與魔修勾結”,什麼“不要臉”、“鳳凰山莊是名門正派的恥辱”等等,一股腦兒地傾瀉而出。
他們想用言語來掩埋湯敏敏,想用聲量來讨伐她。
湯敏敏站在原地,聽着那些話語,她的右手漸漸緊握成拳。
倏地,她緊緊地抱着小花兒,大喊一聲:“都給我閉嘴!!!”
胸腔郁氣凝結。在這聲蕩開的瞬間,仿佛有一道無形的氣流以湯敏敏為圓心,向四周擴散開來!
在場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這股強大的真元波動。
先前吵嚷的人群,突然變得安靜了下來。
湯敏敏看着林靈的眼,她的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痛恨:“若是你不先招惹小花兒,小花兒又怎麼會傷害你?!這些天我日日與它待在一起,小花兒雖然身為魔種,但秉性純良,絕非你口中的魔物!”
“上來不問是非黑白就動手,就為了排除異己!林靈,這就是你的道嗎?!”
湯敏敏震聲道。
“……呵。”
林靈突然笑了一聲。
“還有誰不知道,漱玉山事件,便是魔修所為?”她冷笑着,看向湯敏敏和小花兒的眼神充滿戲谑,“我們天學殿内出現了叛徒……與魔修勾結的叛徒。”
一陣風吹過,天空漸漸陰沉了下來,看起來快要下雨了。
湯敏敏無端感到幾分冷意。
“而魔種,天性兇殘,殘暴嗜血。它們随魔修一同攻城略地,是魔修最好的手下。”林靈看向湯敏敏的目光同樣充滿了怨毒,“湯敏敏,既然你如此偏袒魔種,難不成是想告訴我們,先前的漱玉山事件,你就是那個同魔修聯合的幫兇?”
“?!”湯敏敏的瞳孔皺縮,“你怎能如此含血噴人?!”
可是林靈似乎并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她隻是淡淡地笑着,任由周圍人竊竊私語。
“我沒有與魔修勾結,我隻是撿了小花兒而已!”
沒有人相信她。他們看向湯敏敏的眼神是冷的,充滿了震驚、鄙夷與不可置信。
湯敏敏大聲地解釋着:“小花兒是無辜的,它什麼也沒有做,它隻是想要活下去!”
可是沒有人願意認真傾聽湯敏敏的解釋。
她重複又大聲地說着,一遍又一遍地同周遭的同窗們講着。她在告訴他們,小花兒雖然是魔種,但是從未做過壞事,她也隻是将它養在這裡而已。
待到夏休沐時,她會将它帶回鳳凰山莊。
可是沒有人願意相信她。
漸漸地,湯敏敏聽不見他們的聲音了,在她的雙眼中,隻剩下上下不停閉合的嘴唇,無數片嘴唇。
他們的話語将湯敏敏淹沒了。
湯敏敏又驚又懼,她抱着小花兒,後退了一步。
可就是這一步,卻被人誤認為是逃跑的信号。
“叛徒!!”人群之中突然暴出一聲怒喝,“竟敢與魔修勾結,爾等宵小,速速還我小弟命來!!”
沒有人看清此人的動作。
長劍出鞘,劍光閃動,似乎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而這把劍來到湯敏敏的胸口前,也那麼的理所應當。
誰都沒有反應過來。
就連湯敏敏也沒有。
但湯敏敏懷中的小花兒卻看到了。
它看到那柄長劍即将貫穿湯敏敏的胸膛,它看到執劍人的眼中充滿了恨意,它想要保護這個女孩子,于是它從湯敏敏的懷中一躍而起。
天空中驟然響起幾聲悶雷聲響。
夏天的雨,很快就要到來了。
雨點落在湯敏敏的臉上。她的胸口迎來的不是刺痛,而是一抹溫熱。
鮮血在湯敏敏的胸前綻放成一朵海棠花。
在聽到雷聲的一刻,屋内的明棠擡起了眼眸。
她似有所感,朝屋外望去。
……可是她什麼也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