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行雲在報道的第二天又來了一波大采買，包括但不限于，日常衛生用品、零食、書籍，蚊不叮以及蟑螂貼。

她們宿舍當天差點因為一隻美洲大蟑螂炸翻天，路行雲本以為南方的朋友們能比她冷靜，至少知道如何對待這隻巨獸，可事實并非如此。

最後隻有馮羽敢，她從外面回來看見門口哆哆嗦嗦地站着三個人，回房間雲淡風輕地來了一腳，送巨獸回家。

【看見嗎，這蟑螂這麼大，我第一次見。】

路行雲第一時間就給蟑螂屍體拍了照片，發給鐘淺晴。鐘淺晴今天返校，剛領完教材，看見企鵝上的消息，抿着嘴想笑。她正要回消息的時候，同桌碰了下她胳膊，朝門口使眼色。

“怎麼？”她不覺地收起笑容，順着同桌的目光看去，陳柯站在班門口正朝她揮手。她把手機放下，走過去。什麼事，還來班裡。

“淺晴。”還是很有禮貌。

“有事麼。”鐘淺晴不打算出去，就站在門口回應他。

“……”陳柯面露難色，很難開口的樣子。

“我一會還有事，如果……”

“對不起，你爸爸的事我知道了，你還好嗎？”陳柯感到很不好意思，小聲地問道。“如果需要幫助的話，盡管和我說。”

“謝謝。”鐘淺晴淺笑了一下。“我沒事。還有别的事嗎？”

“沒了，我……”他話還沒說完，就有個女生站在不遠處叫他，鐘淺晴知道那是他新交的女朋友。

這事還是于欣欣告訴她的，于欣欣住校，那個女生也住校。鐘淺晴和路行雲這個臉盲不一樣，她對人臉的記憶力非常好，這個事在兩三年前胡同拐賣案的時候證實過。

她記得去年開學的時候，人數不多的食堂裡，那個女生也在。所以她有理由懷疑當時的爆料是這個女生幹的，這件事她沒敢告訴路行雲。

“你女朋友叫你呢。”鐘淺晴冷着臉，語氣平和。“還有，以後不要直接找我了，有事發消息吧。拜拜。”

她說完轉身回到座位上，掏出手機，看着蟑螂照片。

【哈哈哈哈哈，這麼大，比我見過的大的多。】

路行雲：【可不是嘛，我買了蟑螂貼，但可能不管用，恐怕連腳趾甲都粘不住。】

鐘淺晴：【别怕昂，妹妹，等姐姐十一月去，滅了它們，炸彈emoji.】

路行雲：【好的，姐姐。害羞emoji.】

鐘淺晴：【哈哈哈哈哈哈哈，不如本月角色互換吧。】

路行雲：【鐘淺晴。】

鐘淺晴：【問号emoji.】

路行雲：【蹬鼻子上臉是吧。】

鐘淺晴：【再叫兩聲嘛！】

路行雲看着手機，想着對方撒嬌的樣子，根本無法控制面部表情，嘴都不知道怎麼咧了。

【姐姐，明天要開始軍訓了，恐怕不能及時回消息，望姐姐體諒。】

鐘淺晴：【哈哈哈哈，行，準了。】

“據我判斷，小路同學現在應該屬于熱戀期，她平均每天面含笑容的時間為8個小時，其中大笑3個小時。”宮娣雙手抱胸，煞有介事的看向黃嘉卿。

“差不多吧，我和你觀察結果一樣。”

“你倆真是無聊，看看人馮羽，多用功。”

此時馮羽手裡正拿着一本關于司法精神病的書，她擡起眼皮，慢悠悠地飄出一句。

“她應該是個趴耳朵。”

“……”

這都看出來了？

路行雲收住表情，一幫人精。她拿起桌子上關于軍訓的教材，要考理論知識，大意不得。

很快，為期30天的軍訓在C市不明媚的陽光下開始了，天氣悶熱，路行雲給自己的軍用水壺裡灌滿體能飲料，她們在校内軍訓，但從宿舍走到訓練場竟要20分鐘。

她第一次覺得，學校好大。

孤獨不存在了，隻剩下累。

立正站軍姿，齊步正步，前幾天還是這些高中軍訓的老項目。後幾天，内容變得有趣起來，先是練習單雙手匍匐前進，然後是打靶射擊。

學校有野外射擊場，應該是給國防生和刑院準備的。她們的訓練科目是手槍射擊。

“說一百次了，持槍時手指别往扳機裡放。”教官口氣生硬，正沖着班裡犯錯的同學怒吼。“左手托住了。”

他們已經舉半天了。路行雲平時打球手臂力量不錯，但依然感到手腕在微微顫抖。更别提她的舍友們了，除了馮羽，另外兩個瘦小的朋友不停地被教官罵。

“抖什麼啊，再加十分鐘！”

“……”

全班沉默。

一場訓練下來，路行雲再也不覺得實彈射擊好玩了，她一個腦力工作者，犯不上練這些。她揉揉胳膊，将水壺裡的體能飲料一飲而盡。

好熱，渾身被汗濕透了。

她看向東北的天空，小淺在幹嘛……

……

好熱……

鐘淺晴和李依依從車上下來就感受到了太陽的熱情，已經九月中旬，兩側山巒依舊郁郁蔥蔥，樹葉依然油綠茂盛，偶爾刮過的風如熱浪一般，席卷大地。

鐘淺晴戴好墨鏡和棒球帽，等李依依買完門票，二人低調的向西山公園内走去。

這是以前鐘路兩家爬山比賽經常來的地方。

公園位于B市西部，屬太行山脈。海拔不高，山中寺廟林立，是佛教聖地。每逢固定時節，就會有穿喇嘛服的人采用磕長頭的方式前來跪拜，向他們的信仰表達内心的虔誠。

今天是周末，即便她們來的很早，人還是有點多。鐘淺晴要爬山，所以不能戴口罩。她壓低帽檐，心裡想着事，沿着青灰色石闆路，向山頂走去。

熱風吹過，思緒飄散，那些記憶碎片被重新拼湊起來。

……

“快點兒啊，妹妹。”上小學的路行雲一馬當先，飛快地往山上跑，然後站在不遠處的台階上挑着眉毛等她。等小鐘淺晴呼哧帶喘得好不容易要追上她了，她又快速向上跑去，如履平地。

“姐、姐。”小鐘淺晴累的喘不過氣，她連姐姐兩個字都喊不出聲音了。“慢、慢、點兒。”

小路行雲聽不見，她一副無聊的樣子看着七八歲的妹妹，一步一個腳印慢吞吞地往上挪，按耐不住地着急。

她知道四個大人在妹妹後面，佛門聖地也很安全，可她不想丢下妹妹。

“妹妹，你快點，咱們拿了前兩名就有獎金，十五塊呢。”

“嗯、嗯。”小鐘淺晴累的臉都憋紅了，看姐姐在等她，一刻沒停，連手帶腳地往上爬。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