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完墓的幾天後,鐘淺晴要搬家了。她去過新家幾次,高樓平層,雙主卧,一梯一戶,安保設施完善。陳孑把帶衣帽間的卧室讓給了鐘淺晴,因為她女兒的衣服實在是太多了。
路行雲:【東西打包好了?】
鐘淺晴:【打包完了,米妮給你留下,剩下的孩子們我就帶走啦。】
路行雲:【行,怎麼搞的跟離婚一樣。】
鐘淺晴:【哈哈哈哈,至少是分居了。可憐了我的妮妮,要一個人住很久。】
路行雲:【那你把虹虹留下陪它。】
鐘淺晴:【絕不可能。】
路行雲:【哈哈哈哈哈,偏心眼兒的媽媽。】
鐘淺晴:【虹虹是我的命根子。】
路行雲:【我那天發現它肚子上的毛快被你揪光了。】
鐘淺晴:【略略略,管呢,那都是媽媽的愛。不說了,依依姐來接我了,我先送一趟東西去新家,下午得回家屬院幫忙,你自己玩去吧。】
路行雲:【好吧,不高興emoji.】
鐘淺晴收起手機,拉起箱子走出卧室。搬離路家沒什麼可傷感的,她留了不少衣服在路行雲卧室的衣櫥裡。等路行雲放假的時候,她還會再來住。
不僅如此,她知道,下次她再來小住的時候,路家一樓的客廳會多一台鋼琴——一台專屬于她的鋼琴。
“陳姐說你要是不願意回家屬院,就不用去了。她會把所有東西打包到新家,你可以在新家整理。”李依依向鐘淺晴傳達陳孑的意思。“小淺,沒必要為難自己。”
“沒關系。”鐘淺晴坐在副駕的位置看向窗外。“那不是媽媽一個人的家,那是我們的家,我陪她一起收拾。”
李依依早知道會是這個答案便不再多說。這一兩年,她和鐘淺晴待在一起的時間比路行雲還多。她知道,她的小老闆看似是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實際卻堅強倔強的很。
她們沒有在新家耽擱太久,把東西放下後就直奔家屬院。當轎車駛入家屬院時,鐘淺晴的心裡産生一絲異樣,不同于先前的預想,這異樣讓她始料未及。
她本以為自己不願再回來,不願再通過這個老舊的小區大門,不願再見到這個小區的一草一木。
事實,并非如此。
她,竟然有些不舍。
“媽。”
“來啦,你先去收拾自己的房間,箱子給你準備好了。”
“好。”鐘淺晴瞄了一眼父母卧室,門開着,裡面空蕩蕩的。她還是沒能忍住,紅了眼睛。
……
“怎麼了?哭一早上了?”鐘強從卧室出來,見學齡前小淺晴坐在餐桌前梨花帶雨,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女兒面前的早飯,一口沒動。“小淺,怎麼不吃飯呀?這不是你最愛吃的米糊糊嗎?”
小淺晴見她爸爸出來了,哭的更兇了,用兩個胳膊擋住臉,負氣般地趴在了桌子上。
“這孩子氣死我了。”陳孑坐在一旁,皺着眉。
“怎麼回事?”
“能怎麼回事,不願意去上鋼琴課呗。”
“那也得先把飯吃了呀。”
“才不要吃。”小淺晴忽然擡起頭,紅着臉,吸溜着大鼻涕。“吃飯飯就要上課,不吃。”
原來是這麼回事。
鐘強笑笑,看向無奈的陳孑。“女兒還怪機靈的,不吃不吃吧,都涼了,我吃。”
說着,他就拿起小淺晴的兒童碗,吃了一口。“甜的,還挺好吃。小孑啊,你再幫我做一碗,一碗不夠。”
“你少吃點,這個牌子的米糊最近斷貨了,以後買不到了,給閨女留點兒。”
“她又不吃,我餓啦,先緊着我吧。”
小淺晴不哭了,撅着嘴看她爸爸。她看見爸爸一口一口地把整碗屬于她的米糊糊給吃光了。
她擦擦眼淚,舔了舔嘴唇。
“真好吃。”鐘強吃完還不忘吧唧了下嘴,意猶未盡的樣子。“為什麼不想去上鋼琴課?”
“手疼!”小淺晴很生氣,她的米糊糊被爸爸吃光了。“不去!”
“那就不去了吧。”鐘強面對發脾氣的女兒也不生氣,反而是捏了捏她的小臉蛋。“不過你得告訴姐姐一聲,她那天不是說從草原回來找你畫畫,想聽你彈新曲子。”
“……”
“和老師說取消吧,以後都不去了。”鐘強從陳孑手裡接過一碗新的米糊糊,佯裝要繼續吃。
隻見小淺晴嘴一癟,“哇”的一聲再次哭出來。“爸爸壞!爸爸大壞蛋!”
“我怎麼壞啦?”
“吃米糊糊!”
鐘強看向陳孑,兩口子哭笑不得。他把米糊糊倒進小淺晴的兒童碗裡,推到她面前。
小淺晴見狀,趕忙用雙手護住她的米糊糊,鼻子一抽一抽的,委屈的不得了。
“小淺,爸爸媽媽都很心疼你,也很愛你。咱們再堅持堅持,如果幾個月後,你還覺得手疼,實在不想去上課,咱們就真的不去了,好不好?”
小淺晴抱着碗沒說話。過了幾秒,她看着米糊糊,委屈地點點頭。
“這周咱們就去一次,以後也是。”鐘強心疼女兒,小孩子骨頭正處于發育階段,練鋼琴是很累的,課程過于緊密對于孩子發育也不好。他看向陳孑,陳孑表示理解,兩口子當即決定減少去上鋼琴課的頻次。
興趣愛好麼,如果不愛了,一切都白搭。
那天,小淺晴狼吞虎咽地把那碗新做的熱騰騰的米糊糊吃完,乖乖去上課了。也是那次課,她學了一首新的曲目,曲名——《歡樂頌》。
從那首曲子開始,她徹底愛上了鋼琴。
……
鐘淺晴不想讓媽媽和李依依看到她紅了眼睛,轉身來到自己卧室。卧室裡沒什麼日常用品了,隻剩下零七八碎的擺件和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