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女人走後沒多久,菜上齊了。
飯局正式開始,姚姐坐到丁總旁邊,兩個人的态度變得友善。趙雍闿一如既往得淡定親和,酒桌上的氛圍和諧融洽,推杯換盞間倒是真的像私人宴請了。
隻是,所有人都明白,一切不過是假象。
“淺晴,嘗嘗這個。”趙雍闿做了一個手勢,示意服務員不用管這裡。他親自給鐘淺晴剝了一隻蝦,放進了她的盤子裡。“我特地為你訂的,很新鮮,北美空運過來的。”
“謝謝趙總。”鐘淺晴不好拒絕,慢慢品嘗過後點點頭,給了趙總一個肯定。
趙雍闿見鐘淺晴點頭了,扭頭看向身邊的助理。“去,把送給X總的那份讓廚房處理了送到這。”助理說了句“明白”剛要走,他又補了一句,“給我女兒訂的那份蝦送回家了嗎?”
“司機剛剛去送了。”
“好,你去吧。”
“等等,趙總。我晚飯吃的少,您用來送禮的蝦就别上了。”鐘淺晴露出一個微笑,“謝謝您的好意。”事實上,吃了那個男人剝的蝦,她有點反胃。
“看看,淺晴可比我那個嬌生慣養的女兒懂事多了。”
“是啊,所以當初我想認她當幹女兒,可惜啊,人家不同意。”搭話的是丁總。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鐘淺晴感受到了危險的呼吸節奏,旁邊的“驢”要尥蹶子了。她偷偷在桌下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撫。這種人,這種惡意挑釁,不必理睬。
“丁總,這事不賴小淺。您可能不知道,我們兩家是世交,是幹親的關系。”路行雲忍住怒火,溫柔地看了看鐘淺晴,又認真地看向丁總,“過年那會兒,長輩們亂點鴛鴦譜,還讓我們嫁給彼此的哥哥呢。”
虛僞的酒桌傳來一小陣哄笑聲。
“姐姐——”鐘淺晴發出一聲小小的嬌嗔,雙頰泛紅,“别提那個事了,我都不知道大年初一該怎麼面對行天哥了。”
“怎麼還臉紅了呢?不會真的喜歡我哥吧?年紀合适,就差四五歲。”
事先商量好的沒這段啊……“哎呀,别說了。”她面露羞澀,輕輕打了一下路行雲的胳膊。路行雲,你等回去的。
趙雍闿:“老丁,你瞅瞅,人家有幹爸幹媽,不缺你啊。”
“是我欠妥了,沒問清楚。恐怕不隻有幹親,還有青梅竹馬的未婚夫。”
“哈哈哈。”
場面上的哄笑聲沒停,心術不正的人互相配合着裝模做樣。他們各懷鬼胎,笑裡藏刀,看似是合作,卻也在較量。路行雲和鐘淺晴兩姐妹倒像是局外人,看戲看的熱鬧,她們将這些魑魅魍魉的嘴臉看得一清二楚。
路行雲被鐘淺晴的即興表演逗得想笑,心态恢複平穩。不過,她知道得加快進程了,不然開場亮的底牌就要失效了。
再說,她也不想看趙雍闿一副成熟老男人的樣子無微不至的照顧鐘淺晴,有這精力回家照顧老婆孩子不好麼。于是,她趁老油條們聊的火熱,遞給制片人一個眼神。
《源》的制片人和男主經紀人是來解決問題的。眼見話題越來越偏,沒人提正事,心裡本就着急。制片人接收到路行雲的眼神後,主動将飯桌話題引到影視領域。
路行雲對此了解的不多,話說多了容易露怯,大部分時間沒再說話。話題抛過來時,鐘淺晴會替她擋,兩人之間一個眼神就可以互通心意,她們配合得很好。
姚姐一改往日潑辣直爽的性格,她這頓飯吃的很安靜。路行雲臨時賣給她的人情起了作用,她不指望姚姐幫她們說話,姚姐隻要不說話就是對她們最大的幫助。畢竟,拱火的人也挺煩的。
丁總水平不高,偶爾會沒有禮貌地插話,聊些低俗上不了台面的内容。這個時候,鐘淺晴便不再回應。她用表情告訴他,她不怕他,而且這個話題,她不喜歡。
“我家藝人的事,您看?”局到一半,男主經紀人坐不住了,終于知道開口說話了,“孩子年輕不懂事,出手重了。對方要求賠償多少,我們都認。”
剛剛還在微笑的趙雍闿瞬間變了臉,他一臉嚴肅保持沉默,輕輕揮了下手,示意律師說話。
律師會意,他轉身從包裡拿出了幾張紙,遞給經紀人。“您看一下,我的當事人找醫療機構做了傷殘鑒定。經鑒定,你家藝人的行為構成故意傷害,我們可以報警,然後依法追究他的刑事責任。”
經紀人沒說話,眉頭緊鎖,認真地看着傷殘鑒定。她不是新手經紀人,明白對方是在給她施加壓力,增加籌碼。作為理虧的一方,她隻是沒辦法。
“需要強調一下,追究刑事責任并不能免除民事賠償。所以,本質上是兩件事。”律師又拿出一個文件,遞過去,“這是賠償明細。我們不會訛您,醫療費用、誤工成本和康複支出都有票據和相關證明。”
經紀人:“賠償我們認,至于刑事責任可不可以私下諒解?”她的姿态放得很低,“或者,我們願意再賠一筆,金額你們定,隻要可以免除追究我家藝人就行。”
“抱歉,如果我的當事人堅持報警,我也沒有辦法,他目前不想諒解。”
包間安靜了,似乎陷入僵局。
有人盯着桌上的殘羹冷飯,有人則是在四處打量;有人眼皮下垂、神态狡猾虛僞,有人目光笃定,表情嚴肅認真。
表裡不一的人啊。路行雲無奈地看了看鐘淺晴,對方回饋她一個“夠了”的眼神。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掃視一圈,收集所有人的目光,随後眉頭擠在一起,露出一個極不耐煩的表情。
趙雍闿的助理笑着問道:“路總是對律師的言辭有異議?”
“沒有,律師說的全在理,我沒意見。”她笑笑,又看了看表,忍着不耐煩,“既然不想諒解也不接受私下調解,那咱們就繼續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