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鐘淺晴的身邊多了一位助理。細數下來,她作為主演的大部分電影,路行雲都有探班。劇組的幕後工作人員中,有不少人見過路行雲,即便是沒見過的,也有部分人或多或少知道點。
“小路老師,您坐這邊吧,這邊有電扇。”一位眉清目秀的工作人員湊到路行雲耳邊悄聲說道。不遠處,鐘淺晴正在和金影帝對戲,沒空理她。
咦,小路老師……難道劇組的人也知道她通過CPA了?鐘淺晴這個小喇叭,真是了不起。她掩藏不住笑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心情如雨林對面的大海,豁然開朗。
她道了一聲“謝謝”,抱着一顆椰子換到涼快的地方,觀看鐘淺晴拍戲。
路行雲和小潘笑什麼呢……鐘淺晴剛剛過了一條,正在準備下一場。她用餘光看見場景外的路行雲一直在低頭悶笑,時不時和小潘說着什麼。這家夥心情這麼好麼,這是今日第幾個椰子了……腎功能真好。
“淺晴,老金。”來自平港城的導演用不太利落的普通話招呼他們,要給他們講戲,“老金,你是一個毒枭,你的角色是沒有情感的,會為了一己私利不擇手段。哪怕淺晴是你的女兒,你也會毫不猶豫的下殺手。”
金影帝點頭表示明白。
“記住,你的所有表象都是裝的,你要讓女兒認為你愛她。事實并非如此,你裝作一副慈父的樣子隻是為了利用她達成目的。所以,你的表情要盡可能的體現出溫情,但是,眼神要無情。”
聽到這裡,鐘淺晴低頭用劇本捂了捂嘴,金影帝更是假裝咳嗽了一下後直接笑出了聲音,這不為難人麼。
導演也想笑,不過他忍住了。他看向鐘淺晴,想了一會兒,說:“淺晴的角色是好警察。你面對毒枭父親要表現出猶豫,糾結,内心在掙紮。”
“那會不會顯得角色優柔寡斷,讓人看着生氣?”
“事實就是如此嘛。你的角色和毒枭不同,你天生善良,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我們就是要把好人與壞人在本質上的不同表現出來,好人本就心慈手軟。如果一個好人可以毫不猶豫地殘害生命,那還是好人嗎?”
鐘淺晴默默地點點頭。
“放下包袱,不要去管别人怎麼想,多數能攪弄風雲的壞人都有着令人羨慕的果斷和勇氣,那是因為他們冷血,沒有情感。事實是,他們在傷害别人這件事上一樣的幹脆、果決。有人崇拜,有人追随,那隻是拳頭沒砸到他們身上罷了,不用理。”
有道理,聽了導演的解釋,鐘淺晴如醍醐灌頂般恍然大悟。“壞人死于話多,好人死于心軟”,不是沒道理,很多電視劇也是這麼演的。
她認同地笑了笑。“我明白了,導演。”
“那行。你們幾個……”導演看向幾位飾演便衣警察的年輕演員,“别傻站着了,馬上下一場。”
距上次與金影帝合作已經過去四年多了,四年間,鐘淺晴的成長在圈内有目共睹。她的戲風逐漸穩定,戲路呈千變萬化。每當進組,她會向組裡的前輩虛心請教表演經驗,還會向角色相關的人了解職業特點,從而彌補人生經曆的不足。
她的努力和回報一向是匹配的。回報的受益者不僅限于鐘淺晴本人,還包括與她同組的演員,比如:金影帝。鐘淺晴靈活多變的表達方式,搭配金影帝穩重老練的表演技巧,使得劇組的拍攝工作倍道而進。
今天的拍攝也是如此。2011年已經進入尾聲,明天就是12月31日,劇組的拍攝進程較原計劃提前了三天。于是,中午時分,導演大手一揮,收工,放假。
待鐘淺晴在休息室卸完妝,她們沒有回别墅。小潘開車,杜小禾副駕,鐘淺晴和路行雲坐後排,一行四人喜氣洋洋地前往離别墅區不遠的商業中心吃飯,慶祝來之不易的假期。
她們選了一家以當地民族特色菜為招牌的餐館,抵達的時候,餐館裡已人滿為患,桌桌坐滿,各地方言沸沸揚揚,場面很是熱鬧。身着黎族服飾的服務員疾步如飛地穿梭在狹窄的過道間,忙的不敢有片刻停留。
路行雲提前定了包間,四人戴着口罩低調入場。鐘淺晴的明星氣質是棒球帽和口罩掩蓋不了的,她纖細苗條的身材在人堆裡過于顯眼,所以難免有粉絲認出了她。四人關上包間門的瞬間,大堂中隐隐約約傳出了尖叫聲。
“來條魚,來隻雞,炒四角豆,炒青菜,椰子飯,槟榔芋頭。”按慣例,路行雲請客,鐘淺晴點菜。她的視線落在菜單上,上面的各色佳肴看着都很好吃。“嗯……烤乳豬也來一份吧。”
“吃得了麼……”服務員是一位精瘦型的小夥子,他們家的菜量還可以。在他眼裡,目前點的菜夠六個人吃了。
“放心,還不夠。再來三壺米酒、五個椰子和八碗清補涼,謝謝。”
“八碗?”
她“嗯”了一聲,給了對方一個肯定的眼神。小夥子目瞪口呆地下了單,轉身出去了。
“哈哈哈,你再給人家吓着。”路行雲笑着摘下口罩。鐘淺晴點的五個椰子有她兩個,可能确實還不夠。“你就先别摘了。這家餐廳的人太多了,剛剛好像有人認出你來了,等上齊了再摘吧。”
“好吧……”鐘淺晴羨慕地看向其他三人。天氣熱,戴口罩悶。“姐姐,你今天在片場笑什麼呢?笑的沒完沒了的。”說完這話,她看向小潘,“還有你。你倆笑什麼呢?”
小潘的臉瞬間就紅了,他求助似地看路行雲。
“哈哈,我倆笑你們呢。”
“我們?”
“不是有幾位飾演便衣警察的演員嘛。”說着,路行雲又想笑,“說實話,如果便衣平時出任務都是他們那副表情,犯罪分子早就被吓跑了。”
“是嗎?我沒太注意。”
“你見過哪個行人東張西望的?你想想,平日走在街上的人是不是誰都不看誰?偶爾有個東張西望的可能還會被認為是小偷。”
鐘淺晴眉頭微蹙,仔細想了想,路行雲說的有道理。大街上有一個人四處張望可能是找人,有好幾個人四處張望還不出聲,确實有點奇怪。
“我退伍前參加過抓捕任務。”小潘鼓起勇氣看向鐘淺晴,“隊裡要求我們不要打擾當地居民,盡量将自己僞裝到人群中。犯罪分子是很機敏的,他們對熟悉的街區了如指掌。如果我們去的人多了,或者表現的太明顯,任務大概率會失敗。”
“那你們怎麼發現壞人來了呀?”鐘淺晴不解地問道。
“不用我們發現……會有暗哨……我們隻負責抓捕。一旦收到命令,我們會立刻行動。”
“暗哨?”
“呃。”
“你别為難他了,對他來說可能是涉密問題。”路行雲三言兩語拯救了小潘,“其實也沒什麼可密的,簡單說,就是藏起來的眼睛。車裡、房子裡,樹後邊哪都能藏,再說了,還有攝像頭呢。”
“你還挺了解。”
“我瞎猜的。”
路行雲正要被打,服務員推門而入,陸續上菜。待一桌子菜上齊,四人沒有客套,正式開餐。酒過三巡時,路行雲夾了一筷子魚肉,将表面那層被炸過的面包糠去掉,放進了鐘淺晴的盤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