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不。”
“這還差不多。”鐘淺晴一邊說,一邊将洗衣機裡的床單被褥取出疊好。“我就是問問,房子要空置了,如果不租的話,得找人定期過來維護。”
“老婆大人說的對。”路行雲疊了幾個紙箱子,拆了一卷透明膠帶。“等回B市,我把這幾套固定資産的鑰匙全都給你,你來安排。”說着,她想起什麼,“我也要有助理了。小禾姐忙不過來的話,你讓我的助理操辦就行,我會提前和他打招呼的。”
“你的助理?”
“嗯。我不是要進董事會了嘛……但人又不在國内,所以這邊得有能對接工作的人。我爸早就想給我安排一個了,隻是我還在上學,實在沒必要。”
鐘淺晴從未聽路行雲說過助理的事。她将疊好的床單被褥放進櫃子,坐到路行雲身邊。路行雲粘箱子,她撕膠帶。“那你的助理有人選了嗎?”
“算是有幾個吧,等我回去抉擇一下。你也知道,我和我爸不同,我的助理首先得是财會出身的,這樣我們之間就不會有什麼溝通成本。另外,這個人還要懂管理。”
“有道理。就像杜小禾和李依依,她們雖然開始是助理,但未來就是經紀人。”
“沒錯。我爸的助理已經算是公司高管了,我的助理一定層面上也是。他會成為我在公司的嘴替,這麼重要的人,我是不會讓我爸随意安排的,我得親自去面試。”
鐘淺晴認可地點點頭,幫着路行雲将書籍和文具等亂七八糟的小物件放進箱子。中午前,她們叫了快遞,将箱子及周桐送的膠片電影放映機一并寄回B市。
今天,她們不會在家做飯了,兩人稍後會去大學食堂吃飯。所以,在鐘淺晴的強烈要求下,路行雲關掉了廚房天然氣的總閥門。
“戒指就别戴了吧,我們學校的學生眼尖,摘了。”
“不要。”
“祖宗,你是真不怕塌房啊。你現在可是在熱搜上呢,怎麼着?要霸榜?”
“那張揚得謝謝我。”路行雲說的不是沒道理,鐘淺晴看向亮晶晶的戒指,習慣性地嘟了下嘴,心不甘情不願地摘了下來。
她找到小紅盒子,将戒指放了進去。不僅如此,她把躺在行李箱箱底的忠忠翻到表面,然後将戒指盒放進忠忠的懷裡。“乖忠忠,守好戒指哦。”她輕輕地拍了拍那隻灰色的毛絨玩具狗。
鐘淺晴迷一樣的操作讓站在一旁的路行雲目瞪口呆。難以置信,這就是她家那位可以獨當一面的女人。
“幹嘛這麼看着我?”
“沒事兒,老婆大人挺可愛的。”
“那是。”她得意洋洋地看向路行雲,“老……搬花盆吧。”她含糊不清的說了什麼,聽上去像五倍速。
“你說什麼?”
“老……搬花盆吧。”十倍速。
路行雲“咯咯咯”笑出聲。“天道好輪回,鐘淺晴,換你張不開嘴了?”
“哎呀,老……吃不吃飯,餓了,搬花盆!還要送去物業呢!”
“好的,遵旨。”她故意大聲回答,“我的老婆大人!”
“哈哈,讨厭!”
六月的N大校園開滿了紫色的馬鞭草,這種特殊而又迷人的植物被歐洲人視為聖花,象征和平與正義。
“媽呀,鐘淺晴。”
……
“天,微博就說她來了,沒想到還在。”
……
“咱們也算是看着她的電影長大的了。”
……
“嗯?”鐘淺晴沒戴口罩,挽着路行雲走在N大的校園步道上,耳邊充斥着各種竊竊私語。“我才21歲,怎麼就是看着我的電影長大的了。”
“哈哈,人家誇你是老戲骨呢。”
“你才老呢,我是小戲骨。”
“是是是。”路行雲一邊安撫鐘淺晴,一邊笑着回應師弟師妹們友善的問候。
她們溜溜達達的朝路行雲常去的食堂走去,偶爾,會有學生過來索要簽名和合影。這在以前,路行雲大概率會拒絕。但是,今天她沒有。她要告别這裡了,不舍是在所難免的,連那些稍顯唐突的搭讪竟然看着也很親切。
“哎,好後悔沒多來幾次。”走進食堂後,鐘淺晴舔了舔嘴唇,“你們學校也太好吃了吧,聞着就香。”她環視一周,望着食堂一層各個窗口的招牌,咽了下口水。“要吃麻辣燙、酸辣粉,還有冒菜!”
“行,還有嗎?”
“酸菜魚和帶辣椒的番茄炒雞蛋……”鐘淺晴仔細回憶,将路行雲和她分享過的食堂美食都點了一遍。最後,兩人面前擺了滿滿一桌子誘人的飯菜。
路行雲再能吃,這一桌子飯菜也是吃不了的。她們幹脆在現場找了幾位合眼緣的同學,一群不認識的人圍在一起,共享了這頓奇妙的午餐。
“想不想去我宿舍看看?”
“想!”
飯後,途徑一片馬鞭草花海,她們沿着一條小路來到宿舍區。路行雲在N大上了四年學,卻隻在宿舍住了不到一年。所以,當她們走進宿舍院子時,撲面而來的不是熟悉的感覺,而是陌生。不止她陌生,新換的宿管阿姨看她也陌生,差點給她攔在外面。
在宿管阿姨心中,這棟宿舍樓的某個單元是個奇妙的存在,偶有學生回來,卻也沒見人住過。
“宿舍都搬空了啊?她們的動作可真快。”
“不是啦。我們早在去老校區時就将這裡搬空了。馮羽和黃嘉卿還在老校區招待所呢,她們會待到六月底。宮娣會去北美地區留學,所以昨天參加完party,她就回自己家了。她是本地人,大四基本沒來過了。”
“你難過不?”鐘淺晴望着空蕩蕩的宿舍,然後看向路行雲,“也許以後你就再也見不到她們了。”
恐怕不是,她和馮羽是生死搭檔,會天天聯系。至于另外兩位,不是天天,但也不會斷聯。
“不會見不到的,她們還要來參加咱們的婚禮呐。”路行雲笑道,“還好啦。”說完這句話,她擡手摸了摸那張狹小的單身床。她依稀記得大一的那個冬天,她無法忍受沒有暖氣的寒冬臘月,快速往返于床鋪與書桌時的場景。
路行雲呆呆地站了一會兒,她不喜歡離别的氛圍,所以不想久留。幾分鐘後,她便拉着鐘淺晴走出宿舍。就在門關的瞬間,她仿佛看到那年秋天,四個女生初次見面時的樣子。
那年,直女宮娣自稱是宇宙無敵大總攻;那年,黃嘉卿的粵式普通話讓人感到困惑;那年,馮羽還是一個腼腆害羞的女孩子。
四年,稍縱即逝。
四年後,她們都變了,變成了現在最好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