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路行雲才到B國幾日,但是她對當地酒吧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對“Bar”、“Pub”、“Club”的區别也是了如指掌,就比如:現下這個藏在喬治亞風格建築底層的古老酒吧就是一個典型的Pub,地方不大,桌位有限,不少人會站着喝酒。
“Spencer爵士竟然會約在這麼熱鬧的地方見面,按說他們這樣的名門望族一般喜歡約在安靜的地方呀。”
“刻闆了不是。B國人少,他們喜歡熱鬧;咱們人多,所以尋求安靜。”
“也是,文化差異真的很大。”路行雲跟着秦陽向酒吧深處走去,不時與抛過來的目光打招呼。
走廊狹窄,處處站着舉着酒杯的人,隻是聊天聲音并不大。這裡的男人多是身着簡潔的襯衫外搭淺色馬甲,女人則是連衣長裙居多,珍珠首飾加以點綴。另外,路行雲還注意到多數男人的襯衫袖口配有各式不一的袖扣,女人的胸前則别有典雅精緻的胸針。
“Please。”一個金發男人笑着向後靠了靠,騰出一個空間讓她先過。
路行雲莞爾一笑表示感謝,她能感受到路過對方時,身後那道火辣辣的目光并沒有離去,反而赤裸又直白。她不感到意外,這邊的人對感興趣的人或事通常直抒胸臆,臉上寫滿熱情,這點她在去夜店蹦迪的時候已經感受過了。
“相信我,他們一定會讨論你是誰,從哪裡來,和我是什麼關系。很快,你的一切都将不是秘密。”秦陽語氣懶懶地說道,“而且我根本不用約Spencer,他幾乎每晚都會來這裡小酌幾杯。”他朝一個方向擡了擡下巴,眼神中帶着一絲習以為常,“畢竟,這裡是全倫敦信息資源最集中的地方。更重要的是,相較于網絡世界的魚龍混雜,這裡的人和信息真實又可靠。”
路行雲順着秦陽的視線看過去,那裡站着一個五十歲左右的男人,深棕色的露額短發,兩鬓已見斑白。他和大多數歐洲人一樣毛發茂密,連鬓胡須一看就是去理發店精心打理過。他的穿着與其他人無異,休閑、内斂,低調而精緻。
此時,他正在和兩三男女聊天,時不時地喝一口手中的加冰威士忌,幾人相談甚歡。
“Hi, sir.”秦陽熱情地與他的老朋友打招呼,路行雲提前了解過,他們的關系非常好,算是摯友。
秦陽提供的資料中顯示,Spencer以前是一名法官,早年間在平港城工作,爵士頭銜也是在那個年代受封的。他和秦陽自那時便認識了,後來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他回到了B國。現在,他是當地一家知名律師事務所的合夥人。
“Hi,mate.”Spencer誇張地回應秦陽,随後看向他身後的路行雲,目光閃爍,臉上滿是好奇和驚訝。
秦陽笑着将路行雲引薦給他。很快,Spencer就了解了路行雲的來曆。他從秦陽簡明扼要的介紹中獲悉,路行雲是秦陽朋友的女兒,是一名會計師,在愛丁堡讀研究生,朋友托秦陽對她多加照顧。同時,這個年輕女人還是一家制造業公司的董事和繼承人,這家公司在歐洲中部的D國擁有子公司并且即将在國内上市。
可以說,秦陽的這份介紹沒有半點虛假,全是事實,除了那句“朋友托他照顧”。
作為東道主,Spencer在問過路行雲後幫她要了一杯威士忌,沒有加水,更沒有加冰。路行雲接過杯子與對方碰了碰,她明白對方是在釋放善意,向她介紹自己喜愛的酒。
曆經千古的雕塑無須上色就可以感受到它的精美絕倫;家喻戶曉的詩歌無須豔麗的辭藻便能流傳千年。大江、大河、天空、海洋,它們的顔色單一而純粹,卻成就了無法超越的浩瀚。
好的東西無須修飾便能讓人的心靈感到舒适與惬意,正如這第一口威士忌。麥芽發酵後的香氣純正但不濃烈,平凡之餘帶着一點點強勢,入口即化,恰到好處。
好酒。
路行雲向Spencer表達了對第一口威士忌的感受,同時,她也發表了自己的品鑒意見。好酒是好酒,隻是稍稍缺乏亮點,如同繁華都市中的一壇美麗鮮花,山村鄉野間的一窩碧水清泉,是容易擦肩而過的美好,讓人不免有些遺憾。
Spencer驚訝于路行雲的表達,不過,他也有自己的看法。他認為平凡的美好一直都存在,是人們沒有發現而已。人們習慣期待未來,這種期待帶給人希望的同時也會讓人錯過身邊的美好。這款酒便是如此,價格适中,牌子也是耳熟能詳,可是了解它的人卻不多。如此說來的确遺憾,但這遺憾卻也成就了它的獨特。
路行雲和Spencer發表着各自的意見,幾個來回過後她頗為受教。她贊賞Spencer的談吐和素養,欽佩對方的學識和閱曆,她希望自己也可以這樣并且将這樣的想法表達了出來。
對方笑着告訴她不要着急,人生就是一場旅行,那些好的、壞的的經曆都是這場旅行中的景點,那都是人們會獲得的閱曆。每個人各不相同,沒有誰的比誰好,畢竟終點都是一個。
幾杯酒後,Spencer也欣然接受了他的這個新朋友。年輕漂亮、謙虛、有想法、有學識,還是準上市公司的繼承人。在他的眼中,路行雲就是一個商界領域的新貴,前途無量。
特定的圈子總是有一群特定的人,新人新面孔一定會引來旁觀,路行雲給這間不大的酒吧帶來了新鮮的氣息。眼見着她與Spencer聊得火熱,其他人便也湊上前。對于這些人來說,認識新人總是一件有意思的事。
今晚的見面很成功,雖然路行雲的英語表達偶爾會磕磕絆絆,但這并不影響交流,甚至讓幾人間多了一些話題。至少在路行雲看來,Spencer沒有在意她語言能力上的缺陷,反而鼓勵她多說幾句。
觥籌交錯,談笑風生,時間往往過得很快。
“一位自信而富有魅力的年輕女士。”
臨走前,Spencer毫不吝惜誇贊之詞與路行雲友好告别。
“行了,斯大哥你算是拿下了。”秦陽上車後立刻恢複了懶散的形象,“看得出來,他還挺喜歡你的。”
“希望斯大嫂不要介意。”路行雲攤了攤手。她也卸下了僞裝,穿着高跟鞋站了一個晚上,好累。“斯大哥别動歪心思就行,我可受不起。”
“還挺自戀。”
“那不是自戀,我這是自信,斯大哥都是這麼說的呢。”
“是是是,沒錯。你放心,人家夫妻關系好着呢。他老婆是A國人,年輕時是戲劇演員,很性感的,上過男刊和某知名娛樂雜志。最後為愛退隐了,倆人挺能造,生了五個孩子。”
“哈哈哈,挺能造可還行。你說的我知道,資料上說他老婆為愛舍棄了自由奔放的生活。”
“所以,我還真沒聽說斯大哥有過情婦。”
“真八卦,人家有情婦能讓你知道麼?”
“這你就不懂了,男人……算了,你也别懂了,畢竟你喜歡女人。”
路行雲對男人亂七八糟的事也确實不感興趣。
她在想她的女人。
她喜歡的那個女人正抱着毛絨玩具沉浸在美麗的夢鄉中。路行雲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鐘淺晴精緻的臉龐出現在擋風玻璃上。也可能是正在夢裡吃櫻桃,哈喇子流一枕頭。
想到這裡,她撲哧一笑。
秦陽瞥了她一眼,沒在意。“切記,要和Spencer保持好關系。他的人脈極廣,又很大方,願意作為中間人介紹大家認識。雖然他本人的職業對咱們的幫助不大,但是他認識的人裡可是藏龍卧虎,能拿到的一手消息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