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局有陌生人,小淺和周桐不認識,是兩位工程師。】
路行雲收到這條消息時,正在整理入學材料。迎新周如約而至,她下午要去學校辦理入學手續。微信的内容如她所料,她并不為此感到意外。
如果說出國前,她抱有僥幸心理認為趙一百隻是想請鐘淺晴吃一頓家常便飯,那麼她現在不這麼想了。昨日秦陽告訴她小淺表哥的事後,她就覺得這不太可能是一頓簡單的飯。
趙一百和陳然究竟有什麼關系目前尚未可知,但是陳然顯然是出現了不配合的行為,那麼有的事就要趙一百親自出馬了。
狐狸尾巴終于要露出來了。路行雲上大學時看過很多案例,從某種層面上講,同時擁有權力和金錢的犯罪集團是很難對付的。大部分被破獲的案件會有一個共同的特征,那就是集團内部出現了問題,他們内讧了。
内讧看似是偶然,但卻是一個必然。
“小行,你選擇這份工作的初衷是什麼?”當年,邢小方還是她老師的時候曾經這麼問過她。
“保護家人。”
當時,邢小方和善地笑了笑,然後搖搖頭。“你是不是認為如果鐘強不出事,你就不會當警察了。或者不遇見我,你也不會當警察,畢竟是我勸你當警察的。”
“是的,這是一定的。”
“我不這麼認為。”
“您說。”
“想法決定行為,行為決定命運。這不是絕對的,但卻主導了某些事情的發生。”
“您能說明白點兒嗎?”
“即使你不是警察,你也一樣會保護家人啊。”
“……”無法反駁。
“這樣,我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吧。”邢小方想了想,“有句老話說得好,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問你,人為什麼會濕鞋?”
“啊?因為他常在河邊走啊。”
“那他為什麼常在河邊走呢?”
“……”瞬時,她好像明白了邢小方的意思。
“也許,河邊的路是一條近路;也許,河邊的風景好;也許,河對岸有他想見的人;也許,他就是喜歡這條河。他怕濕鞋,但無論出于什麼原因,每當他走到這條路的起始點時,他都會選擇走這條路。于是,有一天,他就真的濕了鞋。”
“明白了。”
“小行,你不要認為在胡同遇見我,幫警方破獲拐賣案是一個偶然,然後影響了命運。事實上,這是必然。那天是不是我根本不重要,你都會幫忙。另外,面館小偷案也是,沒人讓你冒險伸張正義,可你依然選擇挺身而出。我想,即便給你100次重選的機會,結果都将是一樣的。”
“嗯,我懂,這就像長輩們常說的,年輕時不注意吃喝鍛煉,老了就能體會到當年種下的‘惡果’了。有因必有果,有些事的‘因’源于人的選擇。”
“你舉的例子比我的還不恰當。”
“哈哈哈,事實如此嘛。我明白您的意思了,鐘叔叔被盯上不是巧合,我幫您破案也不是巧合,其實都是必然。隻是毫無關系的事聯系在一起造成了令人意外的結果,讓人們覺得是巧合。現在想想,正如您所說,所謂的結果無非是衆多必然事件的集合罷了,早晚的事。”
“沒錯。”
當年,路行雲和邢小方聊完後,心中并沒有起太大的波瀾。她早就對科學家的夢想釋懷了,因為她已經有能力用其他方式實現這一夢想。就像邢小方說的,想法決定行為,她不是科學家,但她一定會拿出一部分人生所得奉獻給她摯愛的科學事業。
這也是一個必然結果。
犯罪集團出現内讧是遲早的事,路行雲将自己從記憶中抽離,回到現實世界。
一山不容二虎,一家不容二主,說到底是内部資源分配出了問題。那些心懷不軌的人,誰都不願意少拿一分,他們可以通過傷害别人獲取利益,又怎麼會讓别人侵犯他們的一絲一毫。從根本上講,他們表現的再大度也是假象,他們是最在意權力和金錢的一幫人,那麼内讧就是必然了。
她咬了咬手指,想着該如何提醒鐘淺晴。
這時,手機又震了。
【兩位工程師是負責AI工程的,小淺和周桐與他們聊得還挺開心。趙一百沒怎麼說話,一直在勸酒,但他知道小淺進組了,所以沒讓小淺喝酒。】
路行雲回了一句“知道了”,背起書包前往學校。她不擔心這頓飯會發生什麼意外,因為給她傳消息的人讓她感到放心,那是她的搭檔馮羽。
【哎,如果不是和趙一百攪在一起,我不會認為這倆工程師有什麼問題。兩個人很有禮貌,隻聊學術,完全沒有任何沾葷的話題。】
嚯,真不容易。通常來講,一個飯局裡隻要有喝了酒的男人,話題多少沾點葷。這或許是偏見,但卻是普遍。當然了,這種話題在女人多的局也不見得沒有。
【呀,小淺提到你了。她說姐姐的夢想是科學家,對AI很感興趣,下次有機會叫上你一起吃飯。】
啊,路行雲心中的雲朵炸成了愛心的形狀,開心溢于言表,她朝正前方一個抱着蘇格蘭風笛的人笑了笑。那人身着綠色蘇格蘭裙子,身披綠格子鬥篷,頭戴黑色水軍帽,帽子上好像還有幾根羽毛。不僅如此,他穿了一雙白色複古靴,并系了紅色網格狀綁腿。
這是學生還是專門請來迎新的啊。那人回饋了路行雲一個笑容,随即吹起懷裡的風笛。這不是路行雲第一次聽到風笛聲了,風笛的聲音雖是悠揚,但也真的隻有悠揚。或許隻有感受過這裡的文化,才能聽懂風笛真正想表達的意思吧。
不過今日不同于以往,路行雲心中飄起了愛心狀的雲朵,這讓她的耳朵失了真,那風笛聲就像古老的咒語擊中她的心窩。
一路上,路行雲碰到不少亞裔面孔的留學生,她可以根據外貌特征和衣着打扮輕易地分辨出他們是老鄉,還是鄰國的朋友。
“你是路行雲吧,鐘淺晴的姐姐。”
“嗯,是我。”
有時,她也并不需要刻意去分辨。她加入到同胞的隊伍中,排隊辦理了入學手續,領到了屬于她的“新生歡迎禮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