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部電影的監制不是趙一百，她恐怕早就拒絕陳珂和制片方了。以她現在的身價，她輕易不與新導演合作。更何況，找她拍戲的知名導演有很多。對于鐘淺晴而言，這是一個沒有必要的冒險。
在結束與路行雲的聊天後，鐘淺晴獨自坐在床頭思考了很久。她感激趙一百導演的知遇之恩，一向有心報答，但很可惜，一定不是這一次。
這次，她要拒絕他了。
第二天，鐘淺晴如往常一樣早早地來到片場。今天要拍攝《源·序》的最後一場戲了，這是一場有她特寫的群戲。
“注意走位。”待演員到齊後，張揚雙手抱胸站在一旁看他們走戲。“那是誰……你的位置不對。”他皺了皺眉，看向一邊，“你走過了，擋别人鏡頭了。”說話間，那位被擋住臉的演員露出一個不樂意的表情。
除主要角色外，群戲演員多是藝術院校的在讀學生或臨時雇傭的龍套演員，前者較後者擁有更多的鏡頭機會。
“你也别不樂意。有意見下來了再說，拍戲時别表現出來。”張揚對那位演員不耐煩地說道，“隻要我沒喊‘咔’，你就還是個角色。不要把現實世界的情緒帶到戲裡，我是在拍戲，不是在拍你。”他的表達很直白，演員的臉瞬間紅了。
“張導。”鐘淺晴走到張揚身邊，用劇本輕輕打了他一下，“那麼多人呢，給小孩兒留點面子。”
“嚯，人家在你眼裡的都是小孩兒了啊。你才多大？”
“噓，小點兒聲。”
“诶，有些事我是不想說。”張揚意有所指，他示意鐘淺晴看向布景方向。“混亂的人類世界。”
鐘淺晴撲哧一下笑出聲。她順着對方的視線望過去，隻見某位副導演正在安慰被批評的演員，動作親昵，舉止親密。
“哎，我也是沒辦法，盯得了一時，盯不了一世。”張揚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制片方塞人、換人，副導演開後門，現在的電影行業全是人情世故。”
“是啊，市場變好了，人人都想分一杯羹。誰手中有權力，誰就能控制分配比例，從而為自己換取其他好處。制片方如此，副導演亦是如此。”
“喲，我家小女主是長大了啊。”
“小瞧誰呢。”鐘淺晴将劇本扔到一旁。其實她早已不需要劇本了，隻是舍不得。
今天這場戲不僅是《源·序》的最後一場戲，也是《源》三部曲的最後一場戲。
她與這部電影相伴六年了，時至今日，她竟舍不得殺青。
可惜，時間和其他演員沒有給她留戀的機會。
“Action！”
她，女主向然冷笑着看向振臂高呼的人們，心中失望極了。
新上位的長老用少得可憐的資源換取了人們的信任，單純的人對他惟命是從。人們為獲取更多的利益，聽從長老的命令開始大肆開發地球資源。
不止如此，新世界的長老決定與臣服的AI大腦合作，并啟用AI機器人提高開發效率。
原來都一樣。
她站在新世界的邊緣看向這座城市，人們在大街小巷中奔波忙碌。
她紅着眼睛笑出聲音。
猶記的多年前，她也是站在那裡。那時的她看到，一個個機器人在有條不紊的工作，似乎不知疲倦。
她接受不了，她無法融入到新世界，她決定離開。
還好，狼群在等她，被她養大的狼王就站在不遠處。
離開前，她再次回頭。
舍不得。
世界變了。
世界也沒變。
“咔！”
随着張揚導演興奮的大叫，禮炮噴花的聲音響起，《源》殺青了。
“恭喜張導！恭喜……恭喜淺晴！”
工作人員按慣例送上祝福。鐘淺晴手捧鮮花，眼睛笑成了彎彎的月亮。隻是，月亮之上有銀河，一顆顆耀眼的流星劃過夜空，留下燦爛又美麗的痕迹。
“給。”
“謝謝。”
鐘淺晴接過陳珂遞過來的紙巾。她背身深呼吸了幾次，随即将眼淚擦幹。《源》和制片團隊于她有重要的意義，她有很多情緒想釋放，但不是現在。
“陳珂，電影殺青了，明天我就要回B市了。”鐘淺晴稍稍平複心情後說道，“我想親口告知你關于本子的決定，畢竟我們是朋友。”
“你說。”
“很抱歉，我沒辦法接你的新電影了。”
“……”
一時間，鐘淺晴在對方的臉上看到了很多種情緒。有震驚、有失望，有無法理解、有難以置信。
“淺晴，能告訴我為什麼嗎？你知道的，我來《源》劇組不止是為了學習，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你。我真心希望你可以出演我的第一部電影。”
“檔期沖突了。”這是一個明顯的托詞，但鐘淺晴不想過多解釋，“我想我們以後會有合作機會的。我現在告訴你，是希望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她頓了頓，露出一個淺笑，“任何事都是。”
“……”
“趙導那邊，我會親自去解釋的。”
陳珂沒有理會鐘淺晴的話，隻是站在原地喃喃說道：“原來你知道。”
鐘淺晴也沒搭他的話茬。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陳珂這麼多月以來對鐘淺晴的噓寒問暖早就超越了友誼，即使鐘淺晴并不怎麼理會他。
“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回酒店休息了，晚上我還要參加殺青宴。”見對方沒反應，鐘淺晴轉身離開。
“小禾姐。”她抱着鮮花上了商務車，“手機。”
“你趕緊給陳總打個電話。”杜小禾的語氣很迫切。
“啊？”鐘淺晴的心髒猛地揪在一起，四肢瞬時失去知覺。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别緊張。好事，快打電話。陳總說她要親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四肢恢複了知覺，但是她的心跳依然很快，那隻握着手機的手在微微顫抖。
她好像猜到是什麼好消息了。
啊，真的來了，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