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1月初的這天,路行雲用一封信與鐘淺晴劃清了界限。同一天,她與造成入室劫持案的中東人默罕默德達成了和解。
和解談判将近兩個小時。
中東人為表誠意獨自前來。談判期間,他大發雷霆,痛罵兩個不争氣的手下,并向路行雲表達了真誠的歉意。路行雲皺着眉頭觀察了一會兒,确定對方不是在演戲。
她做出了自己的判斷,表面風光無限、高傲金貴的中東人默罕默德就是一個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單純且愚蠢。
不過,路行雲雖與默罕默德達成了和解,但并未放棄追究酒店和他的民事賠償責任。11月底左右,與入室劫持有關的民事刑事案件均審理結束。
默罕默德和酒店付出了巨額賠償代價,賠償金包括:醫療費、精神損失費、康複支出、營養費、财産損失費、誤工費等等。以路行雲的身價及每小時創造的價值計算,案件賠償金額的判決合情合理。默罕默德和酒店方面對此無異議。
另外,傷害路行雲的兩個人裡隻有一人出庭,另一人仍在醫院。刑事案件由皇家檢察院提起公訴,經陪審團讨論,認定二人罪名成立。法官根據既往案例得出量刑結果,二人分别被判處十年以上的有期徒刑。
案件最後,路行雲向法官出具了諒解書,免除了那兩人的民事賠償責任。那兩人是默罕默德的手下,家境本就不富裕,受教育程度有限,而且即将面臨牢獄之災。不過,路行雲沒打算吃虧。她授意律師将這筆索賠嫁接到默罕默德的身上,對方支付的巨額賠償金中暗含了這筆賠償,這是他作為管理者應當承擔的責任。
至此,入室劫持案結束。
12月初的時候,路行雲、秦陽,與默罕默德哥倆相約于倫敦的酒吧。這次見面的目的是将默罕默德介紹給秦陽認識,為秦陽在D酋長國的任務提供便利。同時在場的還有Spencer及其事務所的律師。幾人坐在一起,用幾杯甘甜醇厚的威士忌冰釋前嫌,曾經的敵人在經曆一場官司後成為了現在的朋友。
那晚,路行雲沒怎麼喝,入室劫持案就像一場鬧劇,讓她頗有感觸。
她在日記裡寫道: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這句話是爸媽告訴我的,我也曾說與小淺聽。但是,時至今日,我才切身的感受到了這句話的意思。入室劫持案是因默罕默德而起,可最終坐在酒吧與我喝酒的人也是他。巨額賠償金對他而言隻是九牛一毛,真正意義上被懲罰的人隻有他的手下和酒店的當值人員。”
“牢獄之災毀了他手下的一生,罰款和革職恐是酒店當值人員不能承受之重。作為受害者,對此我無能為力,隻能表示遺憾。而這也是當代法律無法規避之事,是貧富和階級差距造成的必然結果。由此可見,正義無絕對,平等亦難得。”
寫完日記後,路行雲的心情久久不能平複。以往她會将這樣的感想說與鐘淺晴聽,但現在她隻能寫進日記裡。當時,她躺在酒店寬敞的大床上望着天花闆,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悲傷和孤獨。
好在悲傷和孤獨沒有持續太久。沒過兩天,王雪和路知遠落地愛丁堡,一家三口再次在異國他鄉團聚,他們是來參加路行雲畢業典禮的。
學校為畢業生家長準備了茶歇室,并提供了蛋糕、水果塔和甜酒。當路行雲身着碩士服出現在王雪和路知遠面前時,兩位年過半百的家長竟當場紅了眼眶。
“爸媽,你們不是吧。”路行雲很少見父母哭,這讓她感到難為情。“瞧瞧,灰領子呢!總算不是粉色的了,不然白費了我這麼多根頭發。”
“灰領子好。”路知遠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語無倫次的。
在他心中,路行雲永遠是那個抱着小皮球,追在他屁股後邊喊爸爸的小女孩。他努力地睜了睜眼睛,朝女兒露出一個疼愛的微笑。
“像不像魔法學院的學生?”路行雲抖了抖她那開衫的黑袍子。黑袍子下是花領白襯衫、學院風的黑色裙子、黑色褲襪和黑色的矮幫馬丁靴。
“哎呀,領子都亂了。”王雪擡手給路行雲整了整領子,重重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在她心中,路行雲永遠是那個動不動就哭,經常噘嘴找媽媽抱的小女孩。她抹了抹眼角,朝女兒露出一個欣慰的微笑。
稍後,畢業典禮在大禮堂隆重舉行。這可能是大學校長最忙的幾天,他要為每一個畢業生執行“拍頭禮”,即用日内瓦帽子(一種禮帽)輕拍學生的腦袋。
空曠的禮堂想起了莊重的音樂,這讓路行雲覺得畢業典禮更像某種宗教儀式。她低着腦袋和身邊的同胞互換了一個眼神,顯然,對方也是這麼想的。很快,一個個畢業生的名字出現在禮堂上空。輪到路行雲時,她走上前将碩士服的領子交給教授,教授再為她重新戴上。同時,她微微傾身,接受校長的“拍頭禮”,并從院長手中接過學位證書。
她的父母就坐在不遠處的觀衆席。路知遠攬着王雪用DV為他們的女兒錄下了這神聖的一刻。和在場的所有家長一樣,他們為路行雲感到驕傲。在這晴空萬裡的一天,他們24歲的女兒碩士畢業了。
畢業典禮的第二天,路知遠和王雪在路行雲的帶領下參觀了路氏集團在愛丁堡的金融資産公司。之後,他們又去了歐洲中部的法蘭克福,集團的海外經銷公司和制造公司正是在那裡。
“不出意外,明年初伯明翰的制造公司就扛不住外債了,屆時我會啟動第一輪并購談判。”路家三口子吃過午飯後,在廠房外圍的綠化步道溜達。廠房所在的公司是路知遠在海外收購的第一家子公司,在父女倆的經營下,已經從小型制造公司成長至中型。
路知遠停下腳步,背着手問道:“有把握嗎?”
“60%的把握。”
“60%可不行,我們已經付出巨大的成本了。”
“嘻嘻,所以我需要父親大人的助力。”路行雲的眼底泛着狡黠的光。
“哈哈哈”,步道傳來路知遠爽朗的笑聲。他轉身看向王雪,笑道:“看見沒有,你寶貝閨女在這兒等我呢。”
王雪:“你就是不長記性,忘了她以前是怎麼和你要零花錢的了啊。”
“也是。小行,說吧,這回又要和我要什麼?”
“嘿嘿,要專利。”路行雲露出一個讨好的表情,眨了眨眼睛。“去年公司獲得的新型精密型制造設備的專利。”
路知遠“嗯”了一聲,笑意不明地點點頭。他知道路行雲要幹嘛,對方是要用無形資産交換目标公司的部分股權。若能達成收購,升級後的生産線将提高目标公司的成活率,這将是說服目标公司股東和其餘債權人的重要籌碼。
“專利不是不能給你,但是這邊的制造業很發達,恐怕很快就會被人模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