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以前,我一直認為趙導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前輩。他幫過我,也幫過我的家人,與我有恩。隻是,從年初發生的一些事開始,我覺得他這人有問題。”
“首先是陳珂綁架小淺的案子,這事圈裡人都知情,誰是誰非也一目了然。當時,趙導還不是電影的監制,那時他和陳珂有合作。後來是他主動找的我,接了這部電影的監制工作。然後,在某次投資人飯局上,他讓我去勸小淺,讓她放過陳珂一馬。你說我怎麼可能答應。綁架未遂是萬幸,若不是警方反應及時,陳珂恐怕還會做出進一步傷害小淺的事。”
“你沒同意,趙導不高興了。”路行雲默默地說道。飯後,鐘路兩人送周桐回家。到達周桐家小區地庫時,路行雲讓鐘淺晴在車裡等待,她有話要和周桐單獨說。鐘淺晴雖是迷惑不解,但也沒有多問。
“是的,但當時他沒有把不高興表現在臉上。過了幾天,我的女朋友就吊威亞摔傷了。起初,我沒有把這件事和趙導聯系在一起,直到有一天……”周桐想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撤資的那位投資人找到我,說讓我幫忙……幫忙走個賬。那位投資人是趙導介紹過來的。”
“……”果然啊。“你又拒絕了。”
“是的。其實我猶豫來着,走賬就是左兜揣右兜嘛,這種事在圈裡偶有發生。劇組不會承擔任何成本,我作為導演還會得到一筆報酬。隻是,他的金額太大了。不到一個億的制作成本讓我說成三個億,這就不是走賬那麼簡單了。”
“是洗錢。”
“是的。我拒絕的很委婉,說要考慮考慮。結果那位投資人在臨走時,竟然問候了我的女朋友。他說,但願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故。确切知道我有女朋友的就那麼幾人,包括趙導。這時,我才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我可能從一開始就掉進了趙導設的局裡。我對他和陳珂到底在做什麼一點不感興趣,但我沒想到陳珂進去了,他會讓我幫他做違法亂紀的事。”
“不幫他勸小淺,陳珂就出不來。陳珂不出來,他就隻能找别人幫忙洗錢。他對你有恩,認為你幫他是理所當然的。可是他沒想到,你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最後,他不得不讓投資人撤資,并且利用勢力阻攔别人的投資,置你于困境。”路行雲淡淡地說道,“現在,他還拿着一道後手,電影拍完後能否上映的實際話語權在他。他的對頭趙雍闿不會幫你,因為對方認為你倆是一條戰線的人。”
周桐點頭。她驚訝于路行雲可以通過隻言片語将來龍去脈總結的這麼清楚,就像身在其中一樣。她欣慰地笑了笑,也是,這孩子已經從聰明的少女成長為一名睿智的女人了。若非如此,在對方問到趙一百時,她也不會和盤托出。在她的潛意識裡,路行雲一定可以幫到她。
“姐姐,我很高興你沒有與趙導同流合污,也為你感到慶幸。如果是我,我會做出和你同樣的選擇。”
“要不咱們是好朋友呢。”
聽了這話,路行雲的嘴角咧開了,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是呀。”随即,她收起笑容,認真地看向周桐。“姐姐,飯桌上的承諾終生有效。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拜托了。這不單是為了咱們的友誼,也是為了報答你對我和小淺的恩情。”她掃了一眼停車的位置,她知道車裡一定有個好奇的腦袋在看她們。“我本就該和你說聲謝謝的。”
“你說過很多次了。”
“不,這次不一樣。”
“哦?”周桐心裡不解。
“你沒有把趙導為陳珂找你的事告訴小淺,是因為你知道小淺會因此而感到内疚。小淺出道早,作為劇組萌新時的她就很努力,其中部分原因是她怕拖累大家。你是她出道後第一部電影的女主角,又怎麼會不了解她呢。”
這孩子真的什麼都知道。她沉默不語。内疚源于心底的善良,她不想善良的人承受無謂的痛苦。
“姐姐,你是真心真意的對小淺好,不僅在工作中照顧她,還保護了她的心靈。她好,我們就會好,所以我和她都要謝謝你。”
她被路行雲的話感動了,也感受到了真誠。
“好了,咱們先說這麼多吧。我得趕緊回去了,不然小淺就要坐不住了。”路行雲說完那番話,心裡也很舒暢。她打心底的希望朋友可以信任她,需要她,可能這也是長大後成就感的一種吧。“我沒事會帶着便當給你們探班的,拜拜啦。”
她告别了周桐,小跑回到車裡。令她感到意外的是,鐘淺晴并沒有問什麼,隻是埋怨她去的太久了。
“車裡好冷呀!你把周桐姐姐邀請到家裡聊也行嘛,我不會偷聽的。”
“寶貝,車裡可以開暖風的呀。”
“那多耗油啊,柴米油鹽哪樣不要錢?”
“哈哈哈。”
“你還笑!态度不端正,今晚我要罷工啦。”
“啊?這是什麼時候定的規矩啊?”
“現在。”
這晚,鐘淺晴真的罷工了,但路行雲沒有。她像個勞模一樣讓對方快樂了兩次,然後攬着對方在溫暖的被窩中進入夢鄉。
……
2015年初,鐘淺晴向世界宣告了她們的愛情;2015年末,她們幸福的同居了。這期間并不順利,鐘淺晴經曆了拍攝事故和綁架案,生活一波三折。幸運的是,結尾不負開局,甚至比開局還要美好。
“為什麼是舊的。”路行雲不滿地抱怨道。
2016年的鐘聲已經敲響,鐘淺晴手上拿着的卻是一根兩年前的舊紅繩。
“人家說,在哪摔倒的就要在哪爬起來。而且,我不想這根紅繩有遺憾,它是被你摘掉的,并沒有完成自己的使命。”
路行雲難以置信地“啊”了一聲。鐘淺晴是有戀物癖麼,她好像給生活中的每樣東西都賦予了生命。她擠了擠眉毛,很快替對方找到了理由。
這大概就是太陽喜歡做的事吧。
“姐姐。”鐘淺晴紅着臉,眼巴巴地看着她,顯然是鼓起勇氣才将舊紅繩從小鐵盒中取來的。“伸手。”
路行雲心下動容,順從地伸出右手。兩年多沒戴,手腕上的“子彈”印記早就沒有了。
“我不會再給你摘掉它的機會了。”鐘淺晴真誠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