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漾轉彎想出回答：“這裡景點這麼多，總得辜負一兩個，以後有機會可以再來的。”

沒等他給出答複，程漾指向不遠處亮燈的地方，道：“而且你看，這裡還有小賣部，正好可以泡泡面。”

開在半山腰古樓旁的小賣部不大，店裡開了兩盞明亮的白燈，裡面是礦泉水零食常見的食品，門口的攤子則擺出了門檻，放了些用來祈福的紅布條、焚香之類的東西。

興許走了大半天就碰到這一家店，小賣部的生意正紅火，穿着馬褂的老闆都招呼不過來。

看着烏泱泱的人頭，裴亦舟有點抗拒，人多的地方氣味繁雜，他聞不慣香水味煙味，也不想和其他人有肢體接觸。

他皺了下眉，正打算說不過去了，程漾先往前走了幾步，對他說：“我自己去就行，那邊人挺多的，你在這兒等我吧。”

話一說完，她從傘下跑了過去。

裴亦舟一時間愣了神，忘了跟過去，隻看着人沖進了雨裡，一不小心踩到了水坑，小腿處的裙擺上沾上了水漬也沒在意。

晚上公園除了隔着幾米遠的太陽能燈并沒有其他的光源，而來這裡的大學生也十有八九穿着黑色沖鋒衣，背着黑包。

周遭像是隻剩下了黑暗，但有的人身上始終是有光亮的。

裴亦舟在涼亭裡的木椅上坐了會兒，百無聊奈地打開手機，剛登上微信，周知讓就給他轟炸了一堆消息過來。

宇宙第一大帥哥：【不說從你爸那回來咱們一起去吃飯麼？你又抛下我了？？】

宇宙第一大帥哥：【舟舟你可以】

宇宙第一大帥哥：【以後再相信你的鬼話我就是狗】

放完狠話了還不夠，後面接了一連串豎中指的表情包。

裴亦舟頭一回明白吵到眼睛了是什麼意思，他沒回複，先點進頭像把周知讓唠叨了十幾年也沒加的備注改為了正正經經的幾個字。

Orbit：【沒，十點之前回去】

等了一會，那邊才有了消息。

周知讓：【最後一次機會，你現在在哪？】

裴亦舟給他發了個定位過去。

周知讓：【公園？你大晚上的跑公園去幹嗎？？】

沒等裴亦舟解釋，周知讓又丢過來了一條。

周知讓：【你和程漾在一起？】

裴亦舟眼皮一跳。

他怎麼知道？

Orbit：【你也在這兒？】

窩在酒店打遊戲的周知讓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下來，可喜可賀地給這邊的桃花樹豎了個大拇指，然後才回複人。

周知讓：【不在，但我有千裡眼呢】

周知讓：【那你好好玩吧，兄弟我先上遊戲了，拜拜】

第一次聊到半路被抛下，裴亦舟有點不明所以，但也懶得問了，收起手機，還沒塞回口袋，一個穿着一次性雨衣的小孩竄到了他面前。

裴亦舟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大跳，手機差點沒拿穩。

及時止住了身形才往眼前看過去。

小男孩約莫四五歲，剃着寸頭，眼睛和黑葡萄似的圓溜，皮膚偏黑，臉頰上還挂着彩。他的衣服是深棕色的，但雨衣卻是亮麗的淡粉色。

以為是來着躲雨或者是找媽媽的，裴亦舟觀望了下，給他挪了個位置。

小男孩卻搖了下頭，接着從手心裡遞了一張紙條給他。

【您能給我一桶方便面嗎？】

字迹清秀，工工整整。

裴亦舟看完後對上他的視線，對方的眼睛很幹淨，但是帶着點怯懦和恐懼。

沒多久，小男孩的肚子咕噜響了幾聲，他黝黑的臉上一時間又多了幾分紅。

裴亦舟笑了下，彎下腰問人：“你怎麼知道我這裡有泡面？”

男孩下意識地和他打手語，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對方應該看不懂，轉而換成手勢，指了下小賣部的程漾。

裴亦舟順着他的手看過去，看到一個穿着清潔服的女人正在和程漾說話：“她讓你來的？”

小男孩點點頭，眼神裡的害怕又多了幾分。

裴亦舟向後退了一點，笑着說：“但東西是我買的，你總得拿點什麼來換吧？學校老師應該教過吧？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早晚餐當然也要付錢。”

小男孩的臉漲紅，他就是肚子餓了，想找點吃的。

要是有錢早就去小賣部買了。

“這樣，你手語看着不錯，教我一句就當是交換？”

小男孩眼睛一亮，立即點頭答應，等待着人說出想學的話。

等了半響，裴亦舟撐着下巴給了回答：“行，就教這句吧——祝你天天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