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口當然是輕松的。
可從不讨厭走到喜歡,宋蔚然也糾結過:喜歡到底是什麼。
如果是把這個問題扔給少年時候的宋蔚然,他可能沒有辦法回答。他讨厭越彌,讨厭她的傲慢自大,讨厭她的忽冷忽熱,讨厭她的理直氣壯。
可以說,從頭到腳就沒有不讨厭的地方。
如果可以,宋蔚然甯願和班裡最沉悶最無趣的同學待在一塊,也不想和越彌吵架。
嚴格來說,宋蔚然并不是習慣冷臉發火的性格,就連一向神經比鋼筋都要粗杜晗都敏感注意到,宋蔚然對越彌的反常,簡單批評過幾句,怎麼能對女孩子這麼說話。
換來的是變本加厲,愈加反感。
以及後知後覺,難以自控。
宋蔚然一度很難說清楚這種情緒到底是什麼。
尤其是和越彌分開後,本以為自己的生活會就此回歸正常。宋蔚然并不是缺朋友的性格,不論是賀凜南還是蒲夏以,就算是不在一個地方上學念書,都一直有或多或少的聯系。
除了越彌。
她在分開前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沒什麼必要的話,就不要聯系了吧。”
宋蔚然就真的如她所願,沒有聯系。
可在深夜趕作業,隻能猛灌冰水提神。或者大考過後,硬是被舍友拉着去酒吧徹夜狂歡。周圍明明都是人聲,宋蔚然總會在這時點開越彌的instagran。
所幸越彌一直有在社交平台分享日常習慣。
一杯夏日午後的濃香摩卡配簡單小巧夾了芝士片和火腿片的三明治,或者偷偷吐槽小組作業,藝術生就是一群神經病,隻适合一起玩。根本不适合一起做作業,直至今日已經光榮報廢兩隻咖啡機,卻還是沒有任何頭緒。
所以喜歡到底是什麼。
宋蔚然思索了很久。
他們可以針鋒相對劍拔弩張,吵架時恨不得把屋頂都掀翻,吵到無比投入,任何人和事都無法插/入其中,卻也能比最親的朋友都更快在人群中找到對方。
他們可以暗度陳倉暗流湧動,偷偷約定好在放學後私下見面,偶爾越彌頭一天熬了夜實在是太困,不小心在公車上靠着他睡着,醒來就當沒發生過,宋蔚然也隻有那時才覺得自己是被需要着。
他們也可以做到分開後一點聯系都沒有。
一個在北美兢兢業業做着碼農,不管白天黑夜,不是在敲代碼,就是咬着面包片背着電腦在敲代碼的路上。一個在南歐過着舒适或者日夜颠倒,po出的照片都是精裝生活,實際上大部分時間都是穿着被染成奇怪顔色的衣服在畫室搬磚。
後來宋蔚然想通了一點,雖說隻是一點。
喜歡一個人,大概就是:
你比她還希望,她能過得好。
……
在賀凜南聽他超絕不經意秀完,宋蔚然被一連扔了幾個“滾”字後,宋蔚然拍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灰塵:“比起我,你還是操心操心回去後怎麼和你爸交代。”
果不其然,賀凜南臉立馬黑了,宋蔚然順勢拎起桌上車鑰匙,語氣輕松歡快。
“你先想吧,我要走了。”
宋蔚然到家時,進門先是聞到了一股淡淡糊味,在疑心是不是家裡着火以及人為因素,宋蔚然很快确定是後者。
現實是,其實是越彌在皺着眉頭嘗試煎東西。
越彌不會做飯,更沒有要學的心思。
反正在國内有做飯阿姨,在國外有廖酌幫忙照顧。大多數時候,越彌都是飯點去廚房閑逛一圈,看看廖酌在做什麼。以及被廖酌罵走前,順一顆西紅柿或者一根黃瓜。
這種小事并不需要她操心。
可越彌昨天下午捧着杯熱茶從茶水間橫穿同事工位回辦公室,一位年紀稍大同事突然叫住越彌,問她晚上一般是自己在家做飯還是出去解決。
越彌想說她一般都是在家等别人做飯。
恰是在越彌猶豫該怎麼回答時,一袋東西已經被遞到面前:“幾塊打折的安格斯原切牛排,本來是打算偷偷藏着飽飽口福,但最近在準備搬家事宜,根本沒時間弄。”
“剛我就已經在部門裡問了一圈,你也知道,大家都忙,外賣黨更多,根本送不出去。”
越彌就看看同事,再看看那隻袋子,點了頭。
越彌是想着反正網上教程很多,做飯嘛,不過是把東西煎熟,很簡單,費不了多少事。
接着就是流理台前的越彌被人拎到一邊。
她聽見了宋蔚然聲音:
“越彌,你這是人吃的嗎。”
越彌就哼聲:“宋蔚然,你怎麼說話的。”
雖說,鍋裡那塊牛肉并不太好看,一邊煎焦了,一邊顯然都是生的,滋滋冒着血水。
最終還是宋蔚然看看鍋裡牛肉,再看看越彌,認命一般挽起了袖子。
“算了越彌,你悠着點吧,别把廚房炸了。”
宋蔚然也沒忘記在等着牛排煎熟間隙,問越彌東西是哪來的,他不記得家裡還剩下生牛排。
越彌立在一邊看手機,是頭都沒擡:“同事給的。”
“同事?為什麼。”
越彌就嗯一聲:“說是沒時間做,順便送給我。”
也剛好,話說到這裡,越彌搓了搓手:“你說,我要不要回點什麼禮物比較好。”
“為什麼要回禮物。”
宋蔚然就把越彌手機搶過,特意舉高,在越彌見和他好好說話沒用,是眼睛一瞪,擡腳就準備踩宋蔚然的腳。
宋蔚然看着她的眼睛,緩慢道:
“越彌,學會接受别人的善意,有什麼不好。”
也不是不好,或許……越彌不過是還不夠适應。
宋蔚然又是按着越彌肩膀道:
“你要習慣。”
可也就是越彌心裡有那麼一丁點感動冒頭,眼見着宋蔚然突然湊近,越彌都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整個人圈住,背對着流理台,面前是被遮得嚴嚴實實人牆。
兩人接了很長的一個吻。
久到越彌都隐隐聞到了焦糊味,隻能狠錘宋蔚然胸口:
“宋蔚然,你做廢了我一塊牛肉。”
對比之下,宋蔚然倒是很不以為然:
“急什麼,不是還有嗎。”
之後,越彌還是特意問過廖酌意見,買了小禮物,打算找個合适時機送出去。